第188章 血战野人岭(1 / 2)

血战野人岭

古之月的望远镜筒子在山壁上刮出几道白痕,

指腹蹭过望远镜目镜时还带着树皮的糙。

他蹲在半人高的灌木丛里,

鼻尖萦绕着腐叶混着青苔的腥气,

苏北话在喉咙里打了个转:

\"徐天亮,把你那金陵鸭子嘴闭闭,瞧东边那片青冈栎。\"

徐天亮正用枪管挑着块烤焦的野猪肉,

闻言凑过来时草鞋在碎石上打滑:

\"乖乖隆地咚,古大当家的又瞅见啥宝贝了?\"

他顺着古之月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七棵青冈栎呈扇形排开,

树影间隙里漏出半截黑黢黢的洞口,

洞口右侧三棵松树新砍的枝桠还滴着松脂。

\" 瞧见洞口右边那堆松针没?\"

古之月用枪托敲了敲身旁的驻军营长,

\" 堆得比坟包还整齐,底下埋的怕是诡雷。

左边岩石上有三道新刻的箭头,朝西偏十五度 ——

这地儿,进能拿掷弹筒轰咱们退路,

退能顺山涧往老林子钻。\"

徐天亮嚼着草根凑过来:

\"这龟儿子选窝倒会挑,

上辈子属穿山甲的?\"

\"正面强攻得填进去一个团。\"

驻军营长蹲在地上画地形图,合肥腔混着烟臭,

\"山洞口架着九二式,两侧崖壁光得苍蝇都站不住...\"

话没说完,徐天亮突然甩出刺刀钉在岩壁上:

\"苍蝇站不住,老子能!\"

驻军营长姓王,鼻梁上架着副断了腿的铜框眼镜,

这会儿正把望远镜往眼上按:

\"古兄弟,咱手里就两挺捷克式,

鬼子洞里少说有三十号人,

还有咱上次吃过大亏的九二式......\"

\"放你娘的罗圈屁!\"

徐天亮突然把野猪肉往地上一摔,

金陵话带着醋溜子味,

\"老子在万家岭见过古大哥一枪崩了三个鬼子机枪手,

就这山洞子,咱二十三个弟兄一人吐口唾沫也能给淹了!\"

他转头冲古之月挤眼,

\"是吧,班头,您当年在万家岭摸鬼子炮兵阵地,

不就带了几个弟兄?\"

古之月没接话,手指摩挲着枪托上的刻痕 ——

那是去年在岳麓山刻的第八道,

代表第八个被他狙杀的鬼子军官。

他盯着洞口外那滩积雨水里的倒影,

能看见自己钢盔上的红星蹭掉了漆,

露出底下的灰铁色:

\"王营长,你带你的人把山围死,

别让一个鬼子钻林子。

洞里的龟孙,我带弟兄们啃。\"

王营长的眼镜滑到鼻尖上,

他推了推镜架,手在发抖:

\"古兄弟,不是兄弟我孬种,

上个月三连攻这样的山洞,

整连人都折在掷弹筒底下......\"

他突然抓住古之月的手腕,掌心全是汗,

\"您听兄弟一回,等团里的迫击炮营上来......\"

\"等个球!\"

牛新河突然从树后冒出来,

金陵话里带着溧水口音,

\"营长您瞅瞅咱弟兄手里的家伙 ——

三八大盖、中正式,

还有老古从鬼子联队长腰上扒的王八盒子,

哪个不是见血的主?\"

他拍了拍腰间的手榴弹,

铁盖子撞在钢盔上叮当响,

\"再说了,您当咱老古是肉包子打狗?

他要摸不到鬼子后脖子,

老子把这颗脑袋摘下来给您当夜壶!\"

古之月看着王营长越来越红的眼,

突然想起三天前在镇上看见的场景:

这营长抱着个 倒下 的小战士,

用袖口给人擦脸上的血,嘴里念叨着 \"回家见娘\"。

他叹了口气,声音软下来:

\"老王,你带弟兄们在正面扯旗子,

鬼子的重机枪要是朝你招呼,

就往左边那片竹林钻。

咱从后崖摸上去,顶多半个时辰。\"

王营长突然站起来,钢枪往肩上一扛:

\"扯你娘的旗子!

老子带的是川军独立团三营,

当年出川时弟兄们都发过誓,死也要死在鬼子堆里!

\" 他抹了把脸,眼镜片上蒙了层雾,\"

古兄弟,您让咱打正面没问题,

但您得给咱留两挺机枪 ——

咱不能让弟兄们拿汉阳造硬啃鬼子的铁乌龟!\"

徐天亮突然笑出声,

从裤腰里摸出颗手榴弹抛着玩:

\" 老王你这人忒墨迹,早这么痛快不就结了?

咱老古的战术,那是裤腰里别镰刀 ——

割(各)干各的!

您带俩排堵正门,咱二十三个走后崖,

等听见鬼子机枪哑火,

您就可劲儿往洞里扔手榴弹,

保管比过年放鞭炮还热闹!\"

古之月看着暮色里的山影,

突然觉得这伙人跟当年在缅甸的那帮弟兄有点像 ——

都是些揣着半条命往前冲的主。

他拍了拍王营长的肩膀,转身招呼弟兄们集合,

靴底碾碎了几株开蓝花的野草,

甜丝丝的苦味漫上来。

牛新河突然插话:

\"我带五个兄弟打头阵。\"

这军统特务的河南腔难得正经,

\"崖顶有暗哨,得用冷兵器。\"

他腰间的中正剑闪过寒光,

剑柄缠着虹口面包房的油纸。

攀岩索扣进石缝的脆响惊飞山鸦,

古之月贴着崖壁挪步,掌心被锋利的页岩割出血口。

徐天亮在下方三米处嘀咕:

\"日他娘,这比夫子庙翻寡妇墙还险...\"

\"闭嘴!\"

牛新河突然甩出飞刀,

崖顶探头的鬼子哨兵捂着喉咙栽下。

尸体擦着徐天亮后背坠落,钢盔在谷底炸出闷响。

古之月嗅到血腥味混着山风,恍惚回到浏阳河夜袭。

后崖的路比探子说的还难爬,

牛新河刚爬了两丈就踩落块石头,

咕噜噜滚下去撞在灌木上。

古之月贴着岩壁,手指抠进岩缝里的腐土,能闻到淡淡的铁锈味 ——

是血,不知道哪个弟兄的手擦破了。

徐天亮在他下边吊着,突然用金陵话骂娘:

\"班头,你看头顶上那窝子,莫不是鬼子的马蜂窝?\"

他抬头望去,岩壁上果然挂着个箩筐大的土蜂窝,

蜂子在暮色里飞成黑点点。

正想绕道,忽听见山脚下传来枪响 ——

\"砰\" 的一声,带着汉阳造特有的闷响。

古之月心里一紧,

知道是王营长他们被鬼子打水的哨兵发现了。

王营长这会儿正趴在乱石堆里,枪口还冒着烟。

刚才那个提水桶的鬼子刚转过弯,

就被他一枪掀了天灵盖,

水桶骨碌碌滚进山沟,撞在石头上碎成两半。

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听见洞里传来金属碰撞声,

知道鬼子要搬重机枪了。

\"弟兄们!\"

他扯着嗓子喊,

\"把捷克式架起来!

对准洞口左边那堆石头!\"

话未落音,洞里突然喷出火舌,

九二式重机枪的子弹打在石头上溅出火星,

离他最近的传令兵突然惨叫一声,

半边膀子被掀飞了。

\"八嘎!支那军主力!\"

山田次郎的军刀劈断山崖上的松枝,

\"机枪压制!掷弹筒覆盖山道!\"

九二式重机枪的钢雨泼向山下,

把王铁栓的先锋排压在弹坑里。

一发掷弹筒炮弹掀翻迫击炮位,

观测手的肠子挂在松树枝头晃荡。

硝烟味钻进鼻孔,王营长看见弟兄们抱着枪往石缝里躲,

有人被弹片划伤了脸,血滴在军装上晕开暗红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