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步履匆忙往外赶,压低声线快速吩咐:
“把那些人甩开,联系医院那边的人做好准备,我马上到。”
说完他顿了顿,又加了句:“把流云也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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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你们知道吗?帝国的元帅要结婚了。”
……
“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
不久前少女们的嬉闹声在厉时安脑海中回荡,天已然全黑了下来,厉时安唇齿间尽是铁锈般的血味,脖颈痛到麻木,行尸走肉似的游荡在人迹稀少得街道上。
曾几何时,他也收到过这样的祝福。
路边昏黄的灯光在他身后打下抹极深的背影,仿若幽暗的深渊拉扯着他坠入,厉时安从不知晓外面的夜晚如此阴冷可怖,他觉得他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狼狈极了。
……
他就这么漫无目的得走着,突然一愣,顿住了脚步。
眼前的情景过分熟悉,厉时安指尖一颤,眼眶泛起湿意。
不知不觉间,他竟走到了厉家曾经的地界上来。
昔日的繁华庄园,如今已是萧瑟落锁。
古朴的大门上依稀可见旧日繁华缩影,可如今目所能及蛛网密布、积灰沉沉,正中央用深红色油漆写着个大大的“封”字,夜里看去活像干枯血痕。
厉时安抬手小心翼翼得抹掉门上的灰尘,托起那有千钧重的铁锁,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两年前,厉家。
那本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乍暖还寒的时节,窗外积雪尚未完全消融;前线传来秦重领军大败反叛军的消息,厉时安正在厉家和父母说笑庆祝。
彼时厉家一派欣欣向荣之势,厉家两位主人夫妇和睦,且在医药行业享有盛名,所生育的Alpha长子随军屡有建树,oga小儿子更是嫁给了如日中天的秦家,除却秦重总外出行军不常归家外,二人也算琴瑟和鸣。
身旁的佣人打趣追捧着厉时安,厉时安腼腆笑笑,面上是满溢的幸福,厉母给小儿子夹了块点心,笑着说:“听闻小秦又打了胜仗,近些天就会回西京,真是年轻有为啊。”
厉时安小口吃着母亲递过来的点心,又听厉母嗔怪得笑说:“你呀…也是,都两年多了,这么高的匹配度怎么还不为小秦添个一男半女的?”
厉时安一口糕点差点噎着:“咳咳咳——”
“诶!?小心点!”
历母连带着一旁的厉父吓了一跳,厉父无奈瞧了眼厉母,带着宠溺的责备,像是说:你和孩子说这些做什么。
厉时安刚拿了水杯润润嗓,佣人就着急忙慌得跑进来,将屋内的几人都惊了一惊。
“怎么了?瞧你吓成这样。”
那中年男佣面色惨白,刚一入内便跌倒在地,厉时安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佣人颤颤巍巍地说:“不…不好了!”
“大少爷!大少爷他——”
啪——
厉母失手将瓷杯碰倒在地,急声:“缚明怎么了!”
“他…他……”
佣人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众人不安间,一道男声插进来:
“岳父,岳母。”
只见秦重披着厚重的军装,风尘仆仆得迈进厉家大门。
“小秦!”厉母站起身走上前,他急于询问大儿子的消息,下一秒又停下脚步。
她看见秦重身后跟着数列全副武装的士兵。
“秦哥…?”厉时安不安得攥紧手掌,茫然瞧着眼前的景象,秦重穿着一身繁重的甲胄军装,陌生而威严,厉时安心中的恐慌越来越大。
“你,你刚回来吗?怎么衣服都不换?”
“……”
秦重的沉默撕碎了他那点微妙的侥幸。
风雨欲来。
“安安,过来。”
训练有素的士兵很快将厉家团团围起,空气中都是紧绷的冷冽之感,秦重站在三尺外,向他伸出手。
Alpha的目光很沉,面上没有半分笑意。
厉时安没动,秦重身上的肃杀之气令他退却。
“小秦,这是怎么回事,缚明怎么了?”
厉母起身走到秦重身边,看了看面色灰败的男佣,又看了看四周肃穆的士兵。
“厉夫人,抱歉。”
秦重这会不叫岳父岳母了,只眉目染上些许悲悯,但这悲伤淡极了,细瞧上去反而像是上位者对失败者的怜悯。
秦重侧了侧首,士兵从门口抬进来一副担架来,上面蒙着白布。
“这是…什么意思?”
厉母面色瞬间惨白,被厉父扶着才不至于跌倒,厉父的面色也很不好看,语气疏冷:“秦大帅,您这是几个意思!?”
他们其实已经隐约猜到了,只是不肯相信。
厉时安已全然呆住了,上一秒他还在和家人说说笑笑,下一秒却突闻噩耗。
怎么会这样?
“秦哥?”他语气发颤,又喊了一遍秦重。
但这次他不指望秦重回应他,跌撞着去掀担架上的白布,四周的士兵顾忌着他的身份为他让开一条路。
…………
“缚明——!!!”
白布被厉时安掀开,厉母撕心裂肺得吼声穿破云霄,其中所蕴含的悲凄令人闻之动容。
厉时安放缓呼吸,眼眶湿润,唇角尝到丝咸味:“哥…?”
厉缚明此刻已没了人样,面部不知被什么东西炸的血肉横飞,身上也全是大大小小伤口和结痂,不少处甚至已经溃烂发肿,散发出腐烂味。
但厉时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他的哥哥,他腰间系着出发前他亲手为他织就的平安符。
……
没有回应。
秦重拿出帝国元首令牌,出口的话如数九寒冰:
“奉帝国元首之命,厉家涉嫌研究不法药物,令前线将士损失惨重;着查封家产,相关人员全部收押待审,违者就地处决!”
“厉先生,厉夫人;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