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王府坐落于京城腹地,朱红大门巍峨耸立,门前两只汉白玉石狮怒目圆睁,爪下踩着绣球,周身雕刻繁复精细,每一根鬃毛都栩栩如生,经日光映照,石身泛着温润的光泽,尽显威严气派。推开那扇厚重的朱门,一股奢华之气扑面而来,令人目不暇接。
府内长廊蜿蜒,廊柱皆是精选的金丝楠木,笔直挺拔,纹理清晰,散发着淡淡的幽香。柱子上雕梁画栋,工匠们以精湛技艺在木头上勾勒出一幅幅生动图景,有龙凤呈祥,龙鳞凤羽纤毫毕现,仿佛下一秒便要挣脱木头的束缚,腾云驾雾而去;有花鸟鱼虫,牡丹开得雍容华贵,孔雀开屏姿态优雅,蝴蝶翩跹其间,每一笔都细腻传神,色彩搭配更是精妙绝伦,赤、橙、黄、绿、青、蓝、紫等各色颜料层层晕染,历经岁月洗礼依旧鲜亮如新,在阳光透过廊檐的缝隙洒落时,光影交错间,那些图案更显灵动鲜活。
长廊尽头是开阔的庭院,地面由光滑的青石板铺就,石板缝隙间不见半分杂草,显然是下人每日精心打理的成果。庭院中央开凿出一方人工湖,湖水清澈见底,锦鲤在水中肆意游弋,鳞片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光。湖边堆砌着玲珑剔透的假山,皆是由上好的太湖石堆叠而成,形态各异,或似奇峰峻岭,或似珍禽异兽,错落有致间自成一景。假山上缠绕着翠绿的藤蔓,开满了不知名的艳色花朵,花香四溢,沁人心脾。
府中主体建筑更是金碧辉煌,屋顶铺设的琉璃瓦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每一片瓦都精心烧制,色泽均匀,流光溢彩,远远望去,宛如一片金色的海洋。屋檐下悬挂着一排排精致的宫灯,灯身由紫檀木打造,镶嵌着细碎的珍珠与宝石,即使白日未点亮,也透着一股贵气。门窗皆是雕花样式,繁复的纹样与廊柱上的雕刻遥相呼应,门框边缘包裹着一层薄金,轻轻触碰,冰凉顺滑,尽显用料考究。
走进室内,更是奢华到了极致。地面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绒毛浓密柔软,踩上去悄无声息,地毯上织着繁复的几何图案与花鸟纹饰,色彩艳丽却不俗气,皆是由能工巧匠手工编织而成,价值连城。墙壁上悬挂着名家字画,每一幅都出自历代大家之手,装裱精美,卷轴边缘镶嵌着金银饰件。屋内摆放着各式家具,皆是紫檀、红木等珍贵木材打造,桌椅上雕刻着精美的纹饰,桌面镶嵌着大理石与玉石,光泽温润。案几上摆放着精致的瓷器,白瓷如雪,青瓷似玉,上面绘着山水人物,笔触细腻,意境悠远,皆是官窑出品,寻常人家连见都难得一见。
更令人惊叹的是,就连府中下人,穿着也远超寻常人家。他们身着的丝绸衣裳,质地考究,手感顺滑,色泽鲜亮,皆是上等的云锦、蜀锦所制。丫鬟们的衣裳绣着淡雅的兰草、荷花纹样,虽不似主子们那般珠光宝气,却也做工精细,针脚细密。仆役们的长衫料子厚实,裁剪合体,腰间系着素色丝绦,脚踩的布鞋也是千层底,用料扎实。这般穿着,便是城中中等人家的子弟,也未必能日日享用。
府中处处可见精心打理的痕迹,墙角的绿植修剪得整整齐齐,窗棂上一尘不染,连石板路上的青苔都长得恰到好处,添了几分雅致。往来的下人步履轻盈,举止得体,虽身着华服,却无半分懈怠,各司其职,将偌大的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
泰王府的奢靡,并非流于表面的张扬,而是渗透在每一个细节之中。从门前的石狮到屋内的瓷器,从廊柱的雕刻到下人的衣裳,每一处都彰显着主人的财富与地位,举手投足间皆是富贵逼人,让人不禁感叹,这般气派,不愧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府邸。
泰王府的暖阁内,熏香袅袅,氤氲出一片奢靡安逸的氛围。紫檀木打造的大榻上铺着雪白的狐裘,榻边的多宝阁里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和田玉的摆件温润通透,玛瑙串珠色泽艳丽,连盛水的茶盏都是汝窑出品,釉色青翠如天,开片细密如丝。然而这般雅致华贵的环境,却被一阵暴怒的咆哮打破,震得窗棂上的流苏都微微颤动。
“成王疯了不成!六百万两!他是什么东西?也敢跟我狮子大开口要六百万两银子!”
泰王猛地从榻上站起身,腰间的玉带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雍容笑意的脸庞,此刻涨得通红,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怒火与轻蔑。他手中紧紧攥着一封明黄色的书信,信纸边缘已被他捏得发皱,墨色的字迹在纸上微微晕开。话音未落,他手臂猛地一扬,那封承载着成王诉求的书信便如断翅的蝶般,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摔落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
金砖铺就的地面平整如镜,反射着屋顶琉璃灯的光晕,书信落在上面,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暖阁中显得格外清晰。信纸散开,露出上面工整的小楷,字字句句都像是在挑衅着泰王的底线。
泰王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平日里保养得宜的手指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他来回踱步,脚下的厚底锦靴踩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与他粗重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真是狂妄至极!当年他父亲在世时,也不敢这般对我说话!如今不过是占了青州那片弹丸之地,便以为自己能与我平起平坐了?六百万两,他怎么不去抢!”
他越说越怒,伸手一挥,榻边矮几上摆放的一套精致茶具瞬间被扫落在地。“哗啦”一声脆响,汝窑茶盏摔得粉碎,青瓷茶壶裂开数道纹路,茶水混着茶叶泼洒出来,浸湿了地面的金砖,也溅湿了他华贵的锦袍下摆。但泰王此刻全然不顾这些,眼中的怒火几乎要燃起来,口中依旧喋喋不休地咒骂着:“这成王,定是被猪油蒙了心!真当我泰王府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不成?这些年我苦心经营,积攒下的家底,岂能这般轻易给他填了窟窿!”
站在暖阁角落的幕僚始终一言不发,他身着一身藏青色的锦袍,虽不如泰王那般华贵,却也质地精良,裁剪合体。此人面容清癯,双目深邃,平日里总是沉默寡言,却总能在关键时刻给出精准的谋划,深得泰王信任。
眼见泰王怒火中烧,幕僚既没有上前劝慰,也没有附和抱怨,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地上那封被丢弃的书信上。直到泰王的怒火稍稍平息,呼吸渐渐平稳了些,他才缓缓走上前,弯腰俯身,伸出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将书信从地上捡起。
他的动作轻柔,生怕弄坏了信纸,指尖拂过金砖表面,将书信上沾染的少许灰尘拭去。随后,他直起身,将书信展开,凑近眼前细细品读。暖阁内的光线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落在他脸上,映出他专注的神情。他一遍读完,没有立刻说话,反而又从头至尾再看了一遍,眉头微蹙,似乎在琢磨着信中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泰王见他这般模样,心中的怒火又窜起几分,冷哼一声道:“你看也无用!这成王分明是想趁机敲诈勒索,真当我是冤大头不成?”
幕僚放下书信,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抬眸看向泰王,缓缓开口道:“殿下,依卑职之见,这买卖能做。”
“你说什么?!”
泰王闻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瞪大了眼睛,瞳孔骤缩,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他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上前一步,死死盯着幕僚,语气中带着几分严厉与质问:“你莫不是收了成王的好处?或是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说出这般糊涂话来!六百万两银子,那可不是小数目,你可知这能买多少良田,养多少私兵?他成王一句话,就要我拿出这么多,这买卖能做?”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威慑力,暖阁内的熏香似乎都被这怒气冲得淡了几分。幕僚却依旧神色平静,面对泰王的质问,既不慌张,也不辩解,只是微微躬身,语气恭敬却坚定:“泰王殿下说笑了。卑职追随殿下多年,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岂会做出那等背主求荣之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手中的书信,继续说道:“殿下息怒,您先听卑职把话说完。成王信中并非只字未提回报,他说了,可以分给您监察使两成的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