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什么道!”王东突然蹿到前头,“老子正缺床狼皮褥子!”他抡起砍刀劈向灌木,刀背故意磕得石块飞溅——昨夜于美丽说,惊了野猪群才好趁乱下手!
宋秋眼底寒光一闪。前世正是这头母猪,撞得宋文书跌下山崖摔断腿。他摸出木哨抵在唇边,三短一长的哨声刺破林寂。二十余人扇形散开,脚步轻得像山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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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陡然死寂。
母猪护着崽子钻出灌木,獠牙挂着腥臭的涎水。
王东瞅准宋秋背身的空档,摸出砒霜粉往水囊里抖。
“王知青渴了?”宋秋鬼魅般贴到他身后,“喝我的。”
王东手一抖,纸包里的白粉簌簌落进草根。宋秋夺过他水囊灌了一大口:“山泉甜着呢!”
喉结滚动的“咕咚”声里,王东嘴角抽搐——这蠢货居然自己喝了!他狂喜地摸向备用毒包,
却见宋秋弯腰挑起朵红伞蘑菇:“王知青见多识广,尝尝?”
毒蝇伞的艳色刺得王东踉跄后退,后背撞上宋文书冷飕飕的目光。
“宋秋,野猪来了!”
大壮的一声,惊起了正在对峙的两个人。
母猪突然暴起!
幼崽的尖叫炸开林间死寂。宋
秋扑倒王东的刹那,箭矢擦着猪耳钉入树干。
宋大壮从树杈跃下,猎弓绞住猪颈青筋暴起:“文书!捅心窝!”
三棱刺寒光闪过,野猪轰然倒地。王东瘫在血泊里,裤裆漫开腥臊。宋秋拎起他衣领:“王知青不是要狼皮?剥皮去啊!”
“我、我……”王东哆嗦着摸裤兜,砒霜粉早不翼而飞。
宋秋晃着油纸包:“找这个?”
溪水突然“咕咚”一声。纸包在漩涡里打了个转,几条白肚鱼翻着肚皮浮上来。二娃拎着竹篓惊呼:“这鱼咋毒死了!”
二十双眼睛齐刷刷盯住王东。宋文书慢悠悠擦着三棱刺:“公社严打投毒犯,举报能奖二十斤粮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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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时分,晒谷场飘起烤猪肉香。
宋秋将最大一块里脊肉递给宋德厚:“狼皮褥子给您留着。
”油星子顺着木叉滴落,烫得王东缩在墙角直抽气——他的“猎队分红”被宋秋当众剔除,换成了半筐喂猪的烂菜叶。
“哥!王东往知青点跑了!”宋彩云突然拽住宋秋衣袖。
火光映着宋秋嘴角冷笑。他早瞥见王东揣着备用毒包溜向村西——那里有口全村共用的水井。
半个小时后。
铜锣声炸响夜空。
王东正把砒霜粉往井口撒,宋大壮一箭射穿他手腕。药粉扬了满脸,呛得他抓着脸满地打滚:“救命!痒……烧起来了!”
宋秋拎着木桶踱来:“王知青渴了?井水管够!”
一桶凉水当头浇下,混着毒粉的血水渗进泥土。宋德厚带着公社干部疾步赶来时,正撞见王东把自己挠成血葫芦。
“宋秋同志反应及时,保护了集体财产!”公社主任紧握宋秋的手,“这种破坏分子,要挂牌游街!”
地窖油灯下,于美丽撕烂了绣着并蒂莲的手帕。
火苗舔上王东的情书时,宋彩云抱着棉被下来:“哥让你睡柴房。”
“装什么好人!”于美丽突然掀翻油灯,“他宋秋不就是想要我……”
“想要你滚出甘化村!”宋秋举着火把堵住窖口,“明日革委会来查黑市账,你猜王东会不会把你爹娘倒卖棉纱的事抖出来?”
账本“啪”地砸在草堆上,惊飞两只耗子。于美丽盯着自己绣的并蒂莲变成催命符,终于瘫软如泥。
宋秋冷哼一声,将与美丽的求饶抛在脑后,转头向家走去。
深夜,宋秋坐在晾肉架下搓麻绳。
二十串腊肉滴落的油星在火堆里“噼啪”炸响,宋彩云摸着新扯的花布忽然落泪。这香气再不用分给旁人,完完整整都是自家的。
山风掠过晒谷场,带来远处劳改队的梆子声。
宋秋往火堆里添了把松枝——明日进山的路,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