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感受到宋秋身上有了一些变化——与之前的宋秋气质完全不符,但是又说不上来。
这小子难道真的开窍了?
那善莫大焉…
宋德厚摇了摇头。
……
一个小时后。
宋秋家的土窑里。
灶房里蒸汽氤氲,梅干菜混着肉香钻出窗缝。
宋彩云揭开锅盖的手直发抖。巴掌厚的五花肉码成小山。
琥珀色的糖汁裹着油亮的光,底下梅干菜吸饱了肉汁,黑亮得像浸了蜜。
宋彩云吞咽了一口口水。
这菜式她去年在村长家喜宴上见过,当时于美丽夹了块肥肉扔给她,说
"赏你的
"。
"愣着干啥?盛饭!
"宋秋拎着竹筒进来,哗啦啦倒出半碗雪白的粳米。米粒颗颗饱满,在粗陶碗里堆成小丘。
看着宋秋,宋彩云鼻子微微一酸。
自己的哥哥。
似乎真的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晚饭。
宋小小扒着桌沿咽口水,油乎乎的爪子刚要伸向肉碗,被宋彩云
"啪
"地打掉:
"洗手去!
"小姑娘撅着嘴跑开时。
宋秋夹了块颤巍巍的肥肉塞进她嘴里:
"先垫垫,锅里还有!
"
宋彩云盯着碗里冒尖的米饭,忽然想起去年除夕。
她饿着肚子去表婶家讨半碗糙米粥,回来却撞见哥把最后一块腊肉塞进于美丽的绣花手帕。如今这满桌油光,倒像场不真实的梦。
"啪嗒。
"
一滴泪砸进饭碗。宋秋筷子顿了顿,夹起块瘦多肥少的肉放进她碗里:
"哭啥?往后天天有肉吃。
"
宋彩云猛地捂住嘴,肩膀抖得像风里的枯叶。
宋小小举着湿漉漉的手冲进来,从兜里掏出颗水果糖:
"姐不哭!哥买糖了!
"糖纸被攥得发烫,剥开时黏在指腹上,甜腻的气息混着肉香在屋里漫开。
月光爬上窗,院里晾起二十串腊肉。
宋秋就着月光搓麻绳,粗粝的掌心磨出血痕。
宋彩云蹲在旁边穿肉条,忽然低声道:
"哥,于美丽下午来过......
"
麻绳
"唰
"地绷紧。宋秋眼皮都没抬:
"说什么了?
"
"说王东要拉你去黑市倒腾粮票。
"
宋彩云把肉条摔进竹匾,
"还说什么......城里供销社主任是她表舅。
"
"嗤——
"宋秋指尖刀光一闪,麻绳利落断成两截。
"让她传话给王东,明天晌午野猪岭见。
"他起身抖开晾肉架,腊肉在月光下泛着油润的光,
"我对他说的买卖不感兴趣,他要是想干架,我奉陪。
"
夜风掠过晾肉架,带着铁锈味的腥气钻进鼻腔。
宋彩云望着哥磨刀的侧影,柴刀在磨石上擦出的火星子溅到脚边。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爹也是这样在月下磨镰刀,说要带他们去镇上赶集。
"彩云,
"宋秋忽然开口,
"明早跟我进城。供销社老刘头说腊肉能换工业券。
"
他甩了甩刀上的水珠,
"扯完布,再给你买双胶鞋。
"
宋彩云捏着发皱的衣角没吭声。
去年她踩着草鞋趟冰河,脚上冻疮烂到见骨,哥却把新胶鞋送给了于美丽。
如今这话听着,倒比灶上的红烧肉还烫心。
"不要胶鞋。
"她突然站起来,把最后一块腊肉挂上竹架,
"给小小买盒蛤蜊油,她手上裂口子......
"话没说完,院墙外
"扑通
"一声响。
屋外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