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济笑声渐止,他抬眼对上一脸愁样的江笑,江笑紧紧皱着眉:“督公何必激怒他呢。”
“呵,”周济偏头看向小窗:“本督喜欢,喜欢看他求而不得,惴惴不安偏又无可奈何的样。”
江笑暗叹:您畅快了,可这一身伤...让他该如何去面对主子啊。
乾元殿,崔太后神色慵懒歪着身子,旁边坐着崔予执,一墙之隔是文武百官。
暴雨声掩盖了脚步声,可当高启山跨步走进大殿,崔太后还是听到了。
高启山对她点了点头,崔太后扶着软枕坐正,她视线扫向重重垂帷后的龙榻,眼神暗下。
“姑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们崔氏一族可全靠您了。”
崔予执看透她的挣扎,出声做了这个恶人。
“是,早就行了一步的,现在已无回头路。”崔太后吩咐高启山:“你现在回刑部,务必拖延时间。”
只有周济安危能拖着东厂,也能绊着沈清臣的人。
她没说拖延时间作何,可高启山清楚。
“京卫营是周济的人,曹威跑了可还有那么人在,你去皇城军下哀家的懿旨,着令他们将京卫营围了。”
大殿外,锦衣卫蛰伏,御林军更是将乾元殿围的水泄不通。
龙榻上,皇帝面如白纸气息渐弱。
崔太后坐在床边,她手摸上皇帝的额头,这次皇帝没有躲开。
她指尖在皇帝眉眼流转,说:“你这双眼,同你父皇如出一辙,都那么让人讨厌。”
先帝早年受孝仁皇太后掌控,十六岁就立了后,那是孟家的女儿,先帝十分不喜欢。
而孟皇后红颜薄命去的早,没受权势阴谋洗礼。
可她,却是先帝和孝仁皇太后斗争的棋子。
孝仁皇太后磋磨她,因为她是先帝忤逆硬要立下的皇后,可谁又知道,先帝根本不喜欢她,立她只是为了防止孟家再塞人过来。
崔太后忍不住笑起来,年轻的容颜上满是凄凉。
先帝作为丈夫不爱他,太子作为儿子不近他,崔太后觉得自己十分失败。
可她想,无论是男人还是儿子,只要不忠便不要。
女人嘛,要权势一样可以很好。
崔太后打开门,她扶了下发髻抬脚走出来,偏头时凝住。
不知何时雨停了,天泛着白肚,殿前偌大的空地上,数千人沉静,只有虫鸣声在交替。
她目光缓慢扫过,御林军杜子校刀下压着万正,锦衣卫被自家人逼颈跪地,而中间是留宫一夜的百官,至于崔予执——
苏白玉满身浪荡,可他手里那把剑却格外雪亮,崔予执一身血痕,五花大绑嘴被堵着。
“请太后安。”
苏白玉装模作样,抬手一扫:“太后瞧瞧,看还有谁没到场?”
“你为什么在这?”崔太后问,詹州蝗灾旱灾不假,事情未消他怎敢回京。
苏白玉掏了掏耳朵:“哦,太后忙着大事,怎会注意微臣,微臣得召令回京,詹州自有褚大人忙碌。”
崔太后手捏紧:“褚灵运?哼,陛下病危你哪来的召令?!”
“喏,天子令牌,如朕亲临。”
一块明黄金牌露出,满场人齐齐跪下:“陛下金安万福。”
崔太后一口气堵在嗓子,她还要说什么,那边已经有人引着钟离雪前来。
在崔太后惊疑中,钟离雪进了乾元殿。
上天并没有听到她的祈祷,钟离雪从殿内出来,将皇帝所中之毒公布,与先帝一模一样。
苏白玉扬声:“先前听闻太后谋害先帝,臣十分惊骇,可如今证据证人都在此,太后还有什么要说的?”
“钟离雪?她算什么证人。”崔太后仍在挣扎,可身后传出一道虚弱的声音:“朕,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