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如上一枚般,化作完美的抛物线,又一次精准地落入厅堂前的池塘中。
“够了,朝政争执,不是市井打架……”
徐阁老被这般三番两次的羞辱,气的面目涨红。
只是他训斥的话还没说完,“轰”的一声巨响,突然自池塘中爆发而出。
巨大的动静仿若天雷落地,大地为之一震。
厅堂内外的华丽琉璃,顿如雨下般纷纷碎裂,砸落青石板上,劈啪作响。
冲天而起的巨大水泡,如同一朵盛开的蘑菇云,瞬间遮蔽徐府上空。
巨大的冲击波,将靠近池塘的一排卫所兵,掀翻在地。
好几人的衣服都被瞬间撕裂。
霎时,厅堂内外,大乱。
徐时行惊得目瞪口呆。
唐辰却是若无其事地猛地一扯腰带,拉开绣着斑斓猛虎的外袍。
赫然,露出缠绕在其腰上的一串爆竹,各个大小都与刚刚塞到徐时行手中的一般无二。
“哗啦!”
这一下子,厅堂内所有人全都吓的向后退了一步。
徐时行也想跑,可脖颈上的碎瓷片,已然插进皮肤中,森寒的撕裂感,令他两股颤颤,却不敢动作分毫。
爆竹没人陌生,但这么大威力的爆竹,无人见过。
“东城所里的人都拿这个当紧急联络信号,我觉得暴殄天物。
从京城南下的路上,闲的无聊,拿来,稍微改了改配方,加了点糖霜,又加大了型号。
就您刚刚扔出去的那个,按照我的计算量大概能将这一栋房子炸塌。
可惜来的路上,大部分都在船上,除了做了几个用来炸鱼,还没正经实验过,看样子效果还是差了点。
要不,借阁老您的贵宝地,我再改进一下配方?”
唐辰笑面如虎,说着不紧不慢的话。
此时,没人再觉得他是故意戏耍,而是真正有实力,将此夷为平地。
“你,你这样,又何必呢?”徐阁老蔚然一叹。
老头坚挺了一辈子的肩头,突然垮了。
任他有万般算计,千般计谋,在生命受到实实在在威胁的这一刻,竟是没有半点用处。
唐辰笑了,“没法子,欠了福王一条命,他吃喝不愁,长的比我还胖,给钱情谊太浅了。
而我这个人又讲究恩怨分明,老是欠着别人的心里不好受,只好将这条命卖给他了。”
“政治不是这么玩的,罢了,你懂这些,但以你现在的官职地位,施展不出来。罢了,罢了。”
徐时行一声长叹,对着一众卫所兵,挥了挥手。
老管家和秦云冉都没动,卫所兵见自家指挥使没动,他们也没敢动。
“滚,都滚出去。”
宛如一条受伤的老龙,徐阁老发出无奈又不甘的雷霆咆哮。
老管家和秦将军二人纵有万般不愿,也只能缓慢地退出厅堂。
大门重新闭合。
除了他们自己,谁也不知这一老一少,在屋里具体谈了什么。
只知道,在入夜后,笑着从徐府大摇大摆走出的唐辰,像装死狗似的,用董家那口棺材,带走了徐家的嫡长孙。
那一夜,徐家那位嫡长孙的哀嚎声,在苏丘城内的大街小巷中传唱不息。
那一夜,带头包围织造使的那一帮青皮家里,血流成河,一家老小的人头第二天都挂在各家门口,整整齐齐。
那一夜,徐府闭门谢客,叱咤风云二十多载的徐阁老,再也没踏出过府门一步。
史载,苏丘重归王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