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系统在面对两种‘都可能是错的’路径时,默认转入‘请求更多人判断’,而不是‘选择较少错的那一条’。”
“因为多数时候,我们只是想——有人一起背负,而不是被算法计算。”
老修复员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笑了。
“哟,这小家伙说得挺人话。”
他把这条反馈标记为“优先审议”,在结尾加了六个字:
“你说得对。”
就在另一端,系统第十四区域,一名青年站在觉醒空间社区图书馆前,望着广场上播放的“后公投纪实展”。
他在那场全民公投中,曾是选项c——选择退出所有系统的人之一。
那时,他说过:
“我不信系统,更不信人类能驾驭系统。”
但今天,他重新办了一张“观察者账户”。
不是控制者,不是投票员,也不负责提交合议意见。
只是一个可进入空间,观看系统运行、收到每日逻辑变动简报的‘旁观者’。
他慢慢地把身份登记完,系统弹出一句提示语:
“观察者也是参与的一种方式。”
他望着这句话,沉默良久,然后缓缓在确认栏输入:
“我想知道,如果未来再有一次公投,我会不会投票。”
这并不是一个人的改变,而是整个世界在学会接受“延迟改变”的可能。
不再将人划入“支持”与“反对”,而是承认他们也许——只是还在路上。
在觉醒空间合议大厅里,本月正在审议的议题是:
【当两个逻辑反馈同时具有社会伤害性,但不可逆时,系统是否有权预设判断?】
这是觉醒空间自转型以来,遇到的第一个“道德死锁型输入”。
系统没有给答案。
而是主动发起一次特殊机制:
【非决策交替机制】
将两个结果全部交由“用户主观判断流”追踪走向
同时进行现实模拟
48小时内收集用户思维流回馈,用作辅助判断,但不设“正确”标签
系统第一次在公告里写下:
“我们并不知道答案。”
“但我们想陪你们一起找。”
那天,一位年近五十的社会心理学者与他十六岁的女儿,在家中讨论这一话题。
父亲说:“我不确定现在的系统,是不是比以前更‘有用’。”
“我只知道,以前它很快地告诉我怎么做,现在却总是问我:你确定吗?”
女儿低头想了想,轻轻说:
“可是爸,你以前明明也总是不确定。”
父亲一愣,随后笑了,摸了摸她的头。
“那看来,是我以前不敢承认自己不确定。”
这一天,觉醒空间接收到超过四十万条主动行为思维流反馈,其中三成用户在其中写下:
“我不确定。”
系统没有打回,也没有默认执行。
它只是标记为:“人类逻辑状态:等待中。”
不评判、不跳转、不裁决。
只是等待。
就这样,一年过去了,系统没有走向无序,也没有恢复主控。
而是以这种慢得近乎柔软的姿态,逐渐在世界各地扎根——像风吹过时不留下声音,却改变了所有人的方向。
顾铭偶然站在觉醒空间合议门口,看见两个小孩在公共接口边玩“系统挑战”游戏——一人假装系统、一人假装用户。
系统角色说:“你提交的反馈不符合优选路径。”
“用户”大声回:“我知道,但我就是要选那个‘不那么聪明’的答案!”
顾铭看着,笑了很久。
当系统变得允许人“选错”,并且还愿意陪你一起“慢慢选对”时,这个世界,也终于开始有了值得被等待的未来。
而此刻,空间最底层,一行极小极小的文本更新:
【Sc0001-A0:监听中】
【判断:世界依旧未完美】
【状态:继续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