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秦可卿所言,沈蕴脸上带着温和而包容的笑意,摇了摇头,说道:
“可卿,你不必如此介怀,更不必说什么生生世世,说起来,你能留存灵识遇到我,我能恰好需要此画并找到它,也是你我之间合该有此一段缘分,相互成全罢了,往后安心在画中修养便是。”
这话将这场因果归于缘分,既接受了她的感谢,又不过分居功,显得洒脱而令人心安。
秦可卿如何听不出沈蕴这话中既安抚又亲近的深意,这比任何直接的承诺都更让她心动。
被沈蕴施展的那一缕柔和灵力轻轻托住,她只觉得仿佛被沈蕴温暖而有力的手细心呵护着,那种被珍视、被保护的感觉让她满心都是难以言喻的欢喜和甜蜜,灵体似乎都更加凝实明亮了些。
顺着沈蕴的力道直起身,再次盈盈一拜,只是这次幅度小了许多,声音柔婉:
“侯爷宽厚,妾身铭记,定不负侯爷所望,安心修养。”
接着,秦可卿又转向一直安静站在一旁、面带微笑看着他们的平儿,同样郑重地福礼:
“也多谢平姐姐,若非平姐姐记得此画下落,指点迷津,妾身不知还要漂泊寻觅到何时。”
“平姐姐的恩德,妾身定当铭记心上,此后若有差遣或报答之机,自当厚报!”
平儿聪慧,在一旁早已将沈蕴与秦可卿的互动、对话看在眼中,也看出秦可卿对沈蕴那份超越普通主从的感激与情意,以及沈蕴对秦可卿的尊重与回护。
这时见秦可卿转向自己,姿态如此郑重地答谢,平儿急忙侧身避礼,连连摆手:
“秦姑娘快别如此,折煞我了,我真的并未特意做什么,只是爷问起,我如实回答我所知道的而已。”
“能找到画,是爷和秦姑娘你们的机缘和本事,我不过碰巧记得,秦姑娘你真的不必感激我,更别提什么厚报了。”
这话说得语气恳切,态度谦逊,毫无居功之意。
听她这么说,秦可卿心中颇为感慨。
不由想起生前在宁荣二府时听到的议论,人人都知道琏二奶奶王熙凤手段厉害、心肠也硬,但也几乎人人都知道,凤姐儿身边还有一个心地善良、处事公道、常常暗中周全他人的菩萨般的人,那就是平儿。
有时候,去求王熙凤未必能办成、甚至可能碰一鼻子灰的事,转而去婉转地求一求平儿,反而有可能峰回路转。
此刻亲眼见到、亲身感受到平儿这份不居功、不图报的纯善与温婉,秦可卿也觉得,难怪沈蕴会对平儿如此体贴入微、珍重有加。
这样品性高洁、温柔聪慧、又对自己全心全意的可人儿,换做是世上大多数男子,恐怕都会忍不住真心相待、细心呵护吧?
沈蕴能得平儿倾心相助,亦是他的福气。
秦可卿感慨之时,窗外的月色似乎也黯了一黯,为她那半透明的身影添上几分幽寂。沈蕴笑着询问她,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可卿,这画要怎么进入?”
秦可卿回过神来,凝眸望向眼前这位气度沉静的侯爷,苍白却依旧绝美的脸上绽开一丝笑意:
“回侯爷,只需将输入一点点灵力便可进入,侯爷不妨试一试。”
说着,她素手轻扬,那幅一直伴她长眠的《海棠春睡图》便凭空浮现,缓缓展开。画上海棠依旧秾艳,美人卧姿慵懒,只是此刻再看,别有一番灵异。她将画恭敬端到沈蕴面前。
沈蕴见状,微微点头,目光却先转向一旁侍立的平儿,又担心平儿受到惊吓,便又转头对平儿说道,语气温和:
“平儿,等会不论出现任何情况,你都不用惊讶害怕。”
平儿此时也算是明白自己在沈蕴的带领下,看到了平常所看不到的鬼神之景象,原以为深宅大院便是天地,今夜方知世界之大之奇。
听沈蕴这么说,心中一暖,忙点头,声音虽轻却坚定:
“嗯,妾知晓,爷不必为妾担心。”
沈蕴听后,便也不再多说,伸出一指,指尖微光流转,运起灵力附于《海棠春睡图》这幅画上。
只不过眨眼间,那宣纸与墨彩仿佛活了过来,画的表面便出现了微弱如月晕般的光芒,随后,整个画的表面如水波荡漾,竟化作了一道柔和的、可供人踏入的光幕。
秦可卿见状,笑道:“侯爷,你看,这就是入口,可随时踏入,侯爷先请!”
沈蕴则想到了平儿,脚步一顿,便问她:
“可卿,这画是否任何人都能进?”
他不愿平儿因无法同入而感到被隔绝。
秦可卿听得一怔,旋即明白他的意思,看了一眼温顺垂目的平儿,轻轻摇头,带着些许歉意:
“侯爷,此画作为灵物,非有灵之人才可进。”
沈蕴闻言,也不失落,反而觉得正常,若谁都能进,那这画挂在秦可卿卧室里,早就被人发觉不同凡响了,也印证了此画的珍贵与秦可卿机缘的特殊。
便转头对平儿柔声说:“平儿,我和可卿进去看看,你将画拿好,我们很快就出来,你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