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归家,王氏不仅赏了他几身上好的衣服,还找了几个人,派了两辆车,拢共两个随侍的小厮,四个驾车的人,一辆大车,一辆小车。
远远望去,称得上一句“仆从如云”。
若是乡下人家见了,少不得感慨一句,“这怕是宫里隆恩正盛的君侍夜游吧。”
袭人快到时,一家老小早已在巷口翘首以盼,就连他的母亲也强撑着病体出来迎接,他还在人群中看见姨妈家的几个男儿,那些都是长相不输他的,此时他们的眼里都藏了艳羡。
袭人冷笑一声,没有打小伺候的情分,他们这样的身份,小姐可看不上。
放好东西,打发了那些人,袭人坐在炕上,屋子里暖融融的,关怀、恭维、试探接踵而来。
家里下午接了信,道袭人即将回家探亲,这可是件大事,于是一家子亲戚都来了,此时七嘴八舌的。
袭人应对得滴水不漏,遇到有问小姐消息的,便冷了脸,随意糊弄几句。
忽闻院内有人说话,“二小姐来了!”
袭人腾的一下站起来,迎了出去,果然见到小姐正走进来。
“小姐怎么来了!”
一瞬间,袭人脸上多了些薄红,小姐突然造访,家里都是茅檐草舍,又窄又脏,贾家何其富贵,可谓是天差地别,他难免有些窘迫。
更何况,她是他的心上人,无论在什么时候,他都希望她看见自己最完美的那一面。
即使这里是皇宫,即使自己是皇男、郡男,袭人也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外面正刮着寒风,袭人忙去拉阿霜的手,“你冷不冷?”
摸到的手暖暖的,袭人细看才发现,原来阿霜身上裹着狐裘,才放了心,拉着她进去。
“小姐一个人来的?”
小姐打扮得这样精贵,出落得这样好看,若是有不长眼的将她拐了去,只怕不单是他,连同整个贾府的心要被挖去一块。
刚问出这话,茗烟就跟了上来,她武艺高强,细心体贴,是阿霜出府游玩常带着的。
袭人这才没有再问。
他将茗烟引到另一间屋里招待,而后引着阿霜进了正房。
一入正房,就见一屋子花团锦簇,那些男儿一个个分明低了头,却都掀起眼皮去看人,眼里都是跃跃欲试,恨不得将她吞入腹中。
有人要站起来招待,都被袭人按了下去,“这么多年,小姐都是我伺候着的。”
袭人一面说,一面将自己的坐褥拿了铺在炕上,让阿霜坐下,又用自己的脚炉替她垫了脚,又将自己的手炉放进她怀里,又将自己的茶杯斟了茶,递过去。
袭人扫了眼桌上摆得整整齐齐的果品,见没一个是她爱吃的,便含着笑从别处拈了几个松子,小心翼翼地吹去细皮,用手帕托着递过去给她吃。
旁边坐着的男儿们见了这人,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什么是蓬荜生辉,他们又正是年少慕艾的年纪,于是越发走不动道了。
一个个跃跃欲试想要搭话,见他们还不死心,袭人轻笑一声,倾身从阿霜项上摘了通灵玉,递过去给人传看,“这可是稀罕物件,府里主子看得比眼珠子还紧,今日算你们运气好。”
男儿们传看着这玉,玉石无价,他们也被这玉背后显露出来的旁若无人的亲密与无上的恩宠震得自形惭秽,一个个安安静静的,再也没插过嘴。
阿霜挨着袭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当听到茗烟催促,她知道自己该走了,才恋恋不舍地与袭人告辞,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