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终于抬起眼。
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
既无惊慌，也无愤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平静得令人心悸。
“跳梁小丑，黔驴技穷。”
他放下茶杯，食指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极有规律地，轻轻敲击了一下。
笃。
只一声。
却仿佛敲在所有敌人的心脏上。
“把所有脏水都泼在项目和商业信誉上，是想让我投鼠忌器，不敢再动那笔被卷走的拆迁款。”
祁同伟的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杜伯仲，你终于坐不住了。”
话音刚落，桌上那部黑色电话，尖锐地响起。
祁同伟接起，周书语急切的声音立刻传来。
“祁大哥！网上的新闻你看了吗？这是冲着你来的！我爸让你最近低调，千万别跟他们硬碰硬！”
周书语的关心，发自肺腑。
“别慌。”
祁同伟的声音沉稳依旧。
“意料之中。”
“几只躲在阴沟里的老鼠，闻到腥味，爬出来了而已。”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厉。
“书语，帮我个忙。”
“你说！”
“查清楚，这些上蹿下跳的媒体背后，有没有‘天音传媒’的影子。”
电话那头的周书语立刻反应过来。
“天音传媒？杜伯仲的白手套？我明白了！马上去办！”
电话挂断。
祁同伟缓缓起身，踱步至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城市。
舆论？
举报？
这些，不过是开胃菜。
杜伯仲以为掀了牌桌，就能让他手忙脚乱，让他知难而退。
何其可笑。
祁同伟的眼中，那份曾被他压制的杀意，此刻再无掩饰。
你以为这是结束？
不。
这只是开始。
“既然你把牌桌掀了，那就别怪我……”
“连你的赌本，一起收了！”
网络上的风暴，比现实中的台风刮得更猛，也更肮脏。
祁同伟的名字，几乎成了“霸道官员”的代名词，被无数不明真相的网民口诛笔伐。
所有人都以为，这位年轻的常务副市长会选择暂避锋芒，或者焦头烂额地召开新闻发布会澄清。
但他却做了一个让所有人惊掉下巴的决定。
他再次轻车简从，直奔光明峰棚户区。
没有记者，没有随从，只有秘书小刘一人，提着公文包，亦步亦趋。
空气中，依旧是棚户区特有的，那种潮湿、混杂着生活垃圾的复杂气味。
但这一次，迎接祁同伟的，不再是麻木与警惕。
“祁市长！”
“祁市长您来了！”
一个个黝黑的面孔从低矮的屋檐下探出，眼神里带着质朴的激动，和一丝怎么也藏不住的担忧。
网络上的新闻，他们也看到了。
他们不懂什么叫“商业信誉”，什么叫“强取豪夺”，但他们看得懂，那些文章是在骂他们的祁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