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家与齐家几位代表轮番发言后,这场宴会伴随着音乐声正式开始。
我点燃一支烟,灵魂再次抽离,其实我早没心思再待下去,只是不知道自己离开这里还能去哪,我极力控制自己不去想老陈的事,可越是控制,反而越不受控制,也许我该做点什么——至少在他剩下的时间里给予陪伴,但这不是我的风格,事到如今还说风格什么的听起来确实奇怪,但这真不是我的风格,我想这也不是老陈想要的……本来还打算跟他摊牌我身世的问题,现在也只好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了……还有小时候,其实有几次我是故意惹他生气,事后也后悔,也始终没有道歉……其实那时候看老陈每天两点一线,我当时也想过自己以后绝对不要重复他的生活,也想着自己长大有钱后带他脱离这种生活,带着他去满世界旅游来着……不如就带他去旅游吧,第一站去哪呢?他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吧,那就把景点都去一遍,不过他的时间可能不够了,而且他真的希望最后的时间是在旅行中度过吗……我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其实比起这些,我更在意此时此刻的老陈在想些什么……
“陈然,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怎么了?”一旁沉默了许久的孟时雨,紧张的搂紧了我的手臂,苍白的脸上,已经布满了凝重,“认识你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个样子,如果你信任我,就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吗?”
我的确想找人“倾诉”,可也仅仅是想“倾诉”情绪——我爸要死了,这种话我怎么想怎么都说不出口,经过吴双奶奶那次事后我便深刻领悟,人与人之间是没有感同身受的,憋着不说是一个人难受,说出来后还要麻烦另一个人辛苦去安慰你。
“没什么…你知道的,男人易悲秋,一点小事也会上纲上线的琢磨,其实就是屁大点小事。”
孟时雨的双眼似要把我看穿,嘴角牵强的笑意证明了她知道我在说谎,“那说来听听,什么小事?”
我吸了口烟,又将手里满满一大杯度数不低的洋酒吞下了腹,酒劲儿驱使道:“蚂蚁…”
“什么蚂蚁?”
“就是蚂蚁啊,地上爬的蚂蚁,每天不知道踩死多少只的蚂蚁。”
孟时雨皱了皱眉,静静回味着我随口胡诌的话中的深意,“你该不会是对蚂蚁感同身受了吧?是感慨生命的脆弱,感叹命运在无形之中夺走生命我们就像蚂蚁一样无能为力的无奈?”
我震惊地看着孟时雨,难道她是个天才?!
“没那么深奥…”
“确实没那么深奥,就像你一样,从你刚才的反应来看,你确实在想那方面的事吧……陈然,你是不是病了?!”
“我才没病…呃…”酒精麻痹了我的警惕性,话说半截我才意识到说漏嘴了。
果然,被孟时雨抓住了重点,“你没病?那是谁病了?年年?还是……咱爸?”
“你能别一口一个咱爸的叫着行嘛,那是我爸。”
“我过门不是早晚的事嘛,早晚叔叔也是我…爸……”不得不承认孟时雨是具有侦探潜质的,她松弛的小脸逐渐紧绷,仿佛一瞬就把所有的事都串联在了一起,语气肃重道:“是爸病了?”
我不置可否,情知再瞒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又一次举杯干尽了一杯烈酒。
孟时雨看在眼里,眼圈唰的一下泛红,不过见我再伸手拿酒,她还是出于本能般阻止了我,“不能再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