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心中已经数次拔高对张岱的期待,但这一次的谈话却又让张说对这小子有了新的认识。
这小子胆量大的发邪!
上一次张说心中产生这种感慨的时候,还是在和王毛仲父子对峙御前时,这小子信口开河、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搞得张说都心惊不已。
至于这一次那就更夸张了,这小子甚至在皇朝嗣传的问题上大作议论,而且偏偏还言之有理。其所展现出来的胆魄之大更是惊人,以至于就连张说在回想自己在相同年龄时,与之相比简直就是个一无是处的新兵蛋子!
“这么说,你是决意笃定要访惠文之女为妻?”
祖孙两人相顾无言,过了好一会儿,张说才又望着张岱说道。
其实张岱那一番言论和娶不娶岐王之女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联,但这小子在如此重大的事情上都展现出这么强的预见性和自信心,那在婚配择偶上面自然也就拥有极高的主见,并不会因为旁人的劝说就改变自己的主意。
而且如果未来当真出现那种诸子夺嗣的局面的话,那皇族外戚与普通臣子的参与度和话语权的确是有着极大的差别。
皇帝之婿本身在政坛上便施展不开,诸如中宗驸马王同皎之流,即便有什么想法也难以付诸现实,随时还有可能遭遇灭顶之灾。他们并不能直接掌握政治力量,任何主张想要实现往往都要付诸阴谋。
亲王之婿则不远不近刚刚好,既能不耽误之前的仕途发展、积累力量,同时对于皇族事务又拥有一定的话语权,诸如决定谁是周。
张岱听到他爷爷这个问题,心中也不免有些尴尬。虽然他这里又通过一番谈话给了他爷爷一点小小震撼,但云阳县主那里是个什么想法、什么情况,他这里还拿不准呢。
不过话都讲到这一步了,总也不能承认自己还是剃头担子一头热,于是他便一脸认真的点头道:“我家虽是新出门户,但大父功勋卓著、冠于今朝,我虽官场晚辈,但奋勇进取,胜过这些关陇世亲又有何难!”
“好儿郎,有志气!哪怕惠文已薨,并无权势可以益你,但此女却能让你提振志气、勇而奋求,自是良姝佳偶。这件事,我同意了。”
张说听到这话后,便又面露笑容的说道,但很快他又沉声说道:“虽不知你小儿女私情结授到了哪一步,但此事欲成仍有几处难关。那位县主捐身入道乃是一难,你并不能悦其宗家亲长亦是一忧,她兄长河东王素无令誉、人事不通,日后相处也未必融洽……”
“人事哪能十全十美、顺畅无阻,但有定计,矢志而行!”
张岱又开口说道,这些问题他当然也有考虑,有的在他看来不成问题,有的虽然还没有什么好思路,但也不是什么重要问题。
“既然你已经有了自己的主见,那我这里做的一些人事准备倒可以再稍作更改一下。”
张说接着便又说道:“之前自郑州入朝之陇西李氏李成裕,与你耶本有旧谊,近年来家访问也勤。其人资历已经足够,可惜时运略欠,仍然困于选司。我本意近日将之举授五品,深作联谊,或能将其家女子列作给你婚配的备选。但既然你已有属意,你叔今仍诸事无成,可以为其访之。”
在张说心目中,五姓之家才算是第一流的门第,哪怕杜暹身为宰相,终究也还是差了一点意思。所以他也乐得结好五姓家,以便门下男女婚配选择。
唐代官员品阶进步虽然也需要熬资历,但三品、五品都是一个大坎儿,即便是资历够了,也需要别敕以授。如果没有当朝大臣提拔举荐,那就仍然只能困在原来的品阶当中不能进步。
这也是朝廷限制中高级官员数量的一个手段,因此谁人肯作举荐也是一个非常大的恩惠,自然值得结成儿女亲家以回报对方。
“这、这……”
张岱听到这话后顿时一愣,旋即便想起他老子之前的叮嘱,却没想到他爷爷也在打李家的主意,先是准备给他做媳妇,如今又想安排给他三叔张埱。
“怎么了,你有意见?”
张说见他支支吾吾,当即便皱眉询问道。
“没有。”
张岱干净利落的摇头,他才不会为他老子那异想天开的想法去触他爷爷霉头呢。
李家的情况他也了解,李成裕倒是有几个女儿,但年龄最大的适龄女子还要比自己小上一岁,配他三叔倒还可以,这要由得张均娶进来给自己当后妈,那得多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