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本就是各自治市的武装商船,战败之后自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不然留在河湾堡吃炮弹么?
所谓的乌合之众便是如此,遇到失利就一哄而散。
奥托也没心情挽留,选择放任他们离开。
反正他和这些舰船签的是提成式合同,只给了少量的战前工资,战败后也无需再支付尾款。
当船只即将靠岸时,奥托忍不住回首望向夕阳笼罩下的威严城堡,轻轻叹息。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不愿意让林恩占据这河湾堡。
他的军队又没有装备火炮,一旦失去这座城堡,再想拿回来几乎不可能。
事到如今,奥托终于开始反省自己的战略失误。
他用力咬了咬后槽牙,心中暗道:从一开始我就不该轻视林恩,也不该将主力军队全砸进镜铁领!
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自己并没有犯明显错误。
沉重的高利贷逼迫他不得不尽快结束北境战事,如果不去打镜铁领,难道要去三河城与林恩硬碰硬吗?
在己方境内尚且没能赢下水战,就尼尔麾下那支拼凑出来的舰队,去了敌境岂不是会输得更惨?
思来想去,他只能将暂时的失利归结为一个理由:不是他不够谨慎,实在是林恩所掌握的火炮技术太过赖皮。
当奥托下船上岸时,恰有一阵初春凉风拂过,他不由紧了紧领口,说道:“阿尔诺,我有一件任务要交给你,你要不惜一切代价,尽快弄到火药的配方,火炮这种技术,不能再让林恩独享了,这就像是两名骑士对决,我们下马步战,而对方骑着高大战马。”
阿尔诺‘有幸’与奥托同乘一船,并跟在奥托身后下船,因此当即回道:“陛下,这件事我已经在办了,根据间谍打探到的情报,林恩的火药工坊应该就设在河沼县,请再给我一些时间。”
奥托没有转头去看阿尔诺,只是边走边轻轻摇头:“没有时间了,阿尔诺,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我只能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你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那我将无法维持对你的信任。”
青铜臼炮的图纸奥托已然拥有,琥珀港那边的铸造行会也已根据图纸造出了一批相似产物。
可光有炮管和炮弹有什么用?最为核心的火药配方依然是个未解之谜。
阿尔诺垂下脑袋偷偷翻了个白眼,低声回道:“是,陛下,我一定在一个月内完成任务。”
上岸后,奥托又给在静河南岸活动的轻骑侦查部队下达了指令,命令他们尽力收拢靠岸的舰队残兵,并留意火药的讯息。
只要能搞到一点成品,奥托也能让南境的专业匠人们想办法分析火药的成分。
初春的夕阳愈来愈低沉,血色残阳洒满了静静流淌的静河。
在上演北境最大规模水战的那片水域,林恩的舰队依然在整理打扫战场。
这一段河道上漂满了水手尸体与船只残骸,不花上一两天的时间整理根本难以恢复通航。
三河城的霍克船长正领着麾下几条船只打捞尸体、残骸与战利品。
此战固然大获全胜,歼敌上千,可林恩的舰队同样蒙受了不小的损失。
有五艘战舰在激烈碰撞中出现了船舱漏水,另有上百名水手身负重伤或者战死。
这会霍克的船上已经摆了整整两排尸体,从罩衫上来分辨,其中就有来自三河城或是金鹿城的水手。
就在他率领部下分辨尸体身份时,旁边一条小型突击船上忽然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
“船长,我们捞到了琥珀港市长尼尔的尸体,听俘虏说,他就是这支舰队的指挥官!”
霍克当即冲到船舷边,大声问道:“能确定尸体的身份吗?真是尼尔?”
虽然没能俘虏到敌军舰队的最高指挥官,无法拿活人去换高额的赏金或是赎金,可确认尸体同样也有不菲赏金,这可是写在军事合同里的。
小型突击船上的水手高声回道:“他的领口上绣了姓名,我们还在他的裤兜里找到了手帕,上面是他妻子的名字!”
按照狄厄瓦斯大陆的传统,女方嫁人后应当冠以丈夫的姓氏,虽然绝大部分底层人都没有姓名,但不妨碍上层社会的人遵照这一传统。
霍克大喜过望:“好,很好,快将他的尸体带回码头,让琥珀港的战俘辨认,如果真是尼尔,你们船上的人都能得到一枚金盾!”
这艘小型突击船很快就驶回了北岸码头,并将这一大好消息呈报给了伟大的北境国王。
林恩这会正在听秘书们统计此战的战果,闻言吩咐道:“琥珀港市长尼尔的尸体?很不错的战利品,让参谋总部给发现尸体的士兵记上一份功劳。”
尸体的作用自然远比不上活人。
尼尔作为琥珀港市议会的话事人,必然知晓大量城市与宫廷的秘密,只可惜死人没法开口。
首席秘书维克多站在林恩身侧,提议道:“陛下,琥珀港将来也会是忠于您的城市,我认为可以适当保存这具尸体,并在合适的时候交还给琥珀港。”
站在维克多的视角,等攻占了河湾堡,这王冠领地就等于拿下了一半,势必要为将来的战争做准备。
琥珀港的市议会虽然有奶就是娘,却无疑是一个可以拉拢的对象。
提前释放一点友好信息总归不是坏事,说不定还能离间一下琥珀港与奥托之间的关系。
对于一座实行选举制的大型自治市而言,市长既重要又没那么重要。
为了一个市长的死活,还不至于让琥珀港与林恩彻底结为死仇。
说到底,政治场上哪有什么化解不开的恩怨?
只要拥有共同利益,双方今天还是仇人,明天就可携手结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