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地上那些深达尺余、纵横交错的车辙印,如同诡异的疤痕,证明着这里曾经存放过何等难以想象的重物。
冰凉的晨露透过他单薄的绸裤渗进来,刺激着他的皮肤,他却浑然不觉,
只是失神地望着空阔的库房。几只麻雀从库房高高的梁上飞下,
在地上蹦跳着,啄食着之前散落的一些微不可查的银屑,发出“笃笃”的细微声响,
在这死一般寂静的空旷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和诡异。
白银消失的当天下午,王龙单骑入宫,甚至没有穿戴正式的朝服,
只着一身常服,外罩玄色大氅,径直朝着皇帝所在的乾清宫而去。
把守宫门的锦衣卫见到他,刚想按照惯例上前阻拦盘问,
王龙玄色大氅一掀,露出了腰间那柄标志性的、陛下亲赐的倭刀刀鞘,
眼神冰冷如霜,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淡淡扫过。
那些平日里趾高气扬的锦衣卫顿时像被施了定身法,
又像被无形的寒冰冻住,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龙行虎步,
如同踏入无人之境般闯入禁宫,连通报的程序都省了。
乾清宫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崇祯皇帝疲惫而焦虑的面容。
他正全神贯注地批阅着一份关于漕运堵塞、京师粮饷告急的奏章,
朱笔悬停,眉头紧锁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殿外传来的脚步声急促而毫无规矩,这让他心生不悦。
然而,当那身影未经任何通传便直接闯入这帝国心脏时,
崇祯抬起头,看清来者,脸色骤变,手中的朱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奏章上,
鲜红的朱砂如血般在纸面上迅速泅开,染红了大片关乎国计民生的文字。
“王……王卿?你……你怎敢擅闯乾清宫?!”
崇祯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更多的是强装镇定的愤怒,
“侍卫!侍卫何在?!”他下意识地高喊,但殿外一片死寂,
唯有越来越近的雷声轰鸣。
王龙,这位权倾朝野、被赐予“并肩王”殊荣的臣子,
对皇帝的惊怒置若罔闻。他步履沉稳,径直走到御案前,
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御案上那片刺目的朱红。
他没有施礼,甚至没有一句象征性的告罪,只是将一张薄薄的纸片,
用力拍在了由名贵沉香木打造的御案上。
那一拍力道惊人,坚硬的案面竟被震出了几道细微却清晰的裂纹,
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皇上,”王龙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却仿佛蕴藏着雷霆万钧之力,压过了窗外滚滚的雷鸣,
“不必叫了,此刻这乾清宫外,都是懂得审时度势之人。”
他顿了顿,指尖点了点那张纸,“这四十亿两银子,臣,取走了。
算是臣这些年来,为大明南征北战,扫荡内外之敌,
稳定这摇摇欲坠的江山社稷,所应得的一点微薄补偿。
皇上大可放心,取之有道,用之亦有道,就不必陛下日夜惦念了。”
“你……你放肆!”崇祯气得浑身发抖,猛地从龙椅上站起,
手指颤抖地指着王龙,脸色由白转青,话都说不利索,
“那是国库!是朕的银子!是大明亿万子民的税赋!
你……你竟敢……你这是窃国!是谋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