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满是讥诮和残忍之色,对手下命令道:
“既然他这么想学屈原,这么有‘气节’,那老子就成全他!
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去,派人给老子把他从河里捞上来!”
手下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王龙脸上恶毒的笑容扩大:
“捞上来之后,找块最大、最沉的花岗石,要几百斤重的那种,
用铁链子给他牢牢绑在身上,绑结实了!然后,
再给他原样沉回秦淮河里去!让他沉得深一点,稳一点,
省得尸体过几天泡发了浮上来,碍了秦淮河的风景,
坏了老子赏灯、听曲儿的雅兴!这叫什么?
这就叫彻底成全他的‘投江之志’!让他和他的‘气节’,
永远沉在河底,‘名垂青史’!哈哈哈!”
他肆无忌惮的笑声在华丽的花厅内回荡,
充满了对生命、对文人气节的极度蔑视和践踏。
手下听得脊背发凉,不敢多言,连忙躬身领命:
“是!王爷!属下这就去办!”王龙挥挥手,
像赶走一只苍蝇,重新坐回榻上,拿起那把插在案上的匕首,
继续把玩,仿佛刚才决定的,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窗外,王府内的樱花树,在春日的微风中,
似乎开得更加妖艳了。王龙的命令像一道裹着血腥气的寒风,
迅速刮过长江,直抵秦淮河畔。没过几天,
那“十里珠帘”的温柔乡,便出现了一幅足以让任何尚有良知者
心惊肉跳的景象。整整三十六盏用浸透文人鲜血的《汉奸鉴》
纸张糊成的血红色灯笼,被高高悬挂在画舫檐角、沿岸灯杆之上。
这些灯笼在靡靡的夜色中,随着秦淮河幽暗的水波无声荡漾,
发出一种幽幽的、如同鬼火般诡异的光芒,
将那承载了千年风月的河水映照得一片刺目的血红,
仿佛一条巨大的、正在溃烂流血的伤口,
横亘在金陵城最繁华的心脏地带。两岸青楼楚馆里的歌女们,
早已接到了东厂番子刀锋下的死命令。她们被迫强颜欢笑,
抱着琵琶琴瑟,在那令人不安的血色光晕里,咿咿呀呀地唱着
新编的、歌颂王龙“赫赫战功”的弦子词。歌词极尽阿谀夸张之能事,
曲调却仍是熟悉的吴侬软语,但这婉转歌声此刻听来,
每一个音符都像是裹着蜜糖的毒药,充满了浸入骨髓的悲凉
与难以言喻的恐惧。消息快马加鞭传回北京并肩王府。
王龙闻讯,抚掌大笑,连说了三个“好!”字。
他兴致勃发,当即决定要亲自去体验一番这“盛世奇景”。
是夜,他乘坐着自家那艘雕龙画凤、极尽奢华之能事的巨大画舫,
在众多护卫船只的簇拥下,招摇过市,直入秦淮河。
画舫内丝竹喧嚣,灯红酒绿。王龙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软榻上,
听着两岸被迫响起的、千篇一律却震耳欲聋的歌功颂德之声,
看着河水中那三十六点摇曳的血光,脸上露出了极度满足
和陶醉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