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轻书生壮着胆子叹道:“倭刀虽利,
然终是凶器,非仁者之兵。王爷如此张扬,
恐非国家之福啊。”王龙耳力极佳,猛地勒住马缰,
调转马头,雨水顺着他刚毅的脸颊流下,
目光如电扫向茶棚,声如洪钟:“凶器?
诸位读书人,可知倭国那些刀匠铸刀之前,
要斋戒沐浴多少时日?比你们进京赶考,
寒窗苦读的讲究也不少!他们说刀有魂!
至于凶不凶,得看握在谁手里!”他拍了拍
腰间的倭刀,雨水在刀鞘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要说杀人不见血的凶器,你们写奏折的那些笔,
参劾忠良、构陷同僚时,可一点不比本王这把刀
慢!而且专往人心窝子里捅!本王这刀,
砍的是明面上的敌人,你们的笔,害的是自己人!
哪个更凶?嗯?”一番话夹枪带棒,说得几个书生
面红耳赤,哑口无言,再不敢抬头。王龙哈哈大笑,
一抖缰绳,在雨中扬长而去,留下身后一片复杂的
目光和窃窃私语。校场上,新兵们冒雨操练,
喊杀声在雨幕中显得有些沉闷。他们练习劈砍的
木桩,全都粗糙地刻成了梳着月代头、面目狰狞的
倭寇形象。王龙到场,也不废话,直接跃下马背,
“镪”地一声抽出倭刀。刀光在灰暗的雨幕中
划出一道刺目的亮弧,伴随着一声断喝,刀风过处,
一排五六根木桩齐刷刷地被拦腰斩断,断口平滑得
惊人。收刀入鞘,动作一气呵成。王龙抹了一把
脸上的雨水,忽然转过头,朝着皇城的方向,
咧开大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声音不大,
却足以让身旁的亲兵和将领们听得清清楚楚:
“弟兄们看好了!这招,就叫‘一刀两断’!
对付那些黏黏糊糊、优柔寡断的麻烦事儿,
最是痛快!”当晚,自然有密探将这句话原封不动
地传进了宫里。崇祯正在喝安神汤,闻听此言,
“啪”地一声将药碗摔得粉碎,褐色的药汁溅了一地。
他赤着脚,在冰冷的碎瓷片上疯狂地踩来踩去,
仿佛脚下踩的不是瓷片,而是王龙那张带着痞笑的
可恶脸庞。他对着跪了满地、瑟瑟发抖的太监宫女们
嘶声怒吼,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形:“听见没有?!
他说什么?!他说朕优柔寡断!他在骂朕!
他在教朕做事!你们说!你们告诉朕!朕该怎么‘断’?!
朕该怎么对付这个狂妄至极、目无君父的混账东西!”
跪着的宫人们噤若寒蝉,只有额头触碰地面的声音
回应着皇帝的狂怒。如此这般闹腾到了腊月,
京城菜市口贴出告示,说并肩王王龙要公开展示
此次对倭海战的战利品,与民同乐。展出那日,
人山人海。各式各样的倭刀摆得比旁边的猪肉摊子
还要密集,在冬日惨淡的阳光下闪着寒光。
最扎眼的,是用几十副残缺不全的武士铠甲,
硬生生拼凑出的“天下太平”四个大字,透着一股
浓烈的血腥和讽刺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