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一步踏入宅院大门,周遭光线骤然一暗,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冷的水幕。
下一刻,他神识一阵剧烈恍惚,眼前的景象如同破碎的镜片般重组、变幻。
再定神时,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硬板床上,身上穿着粗糙的麻布孝服。
窗外天色未明。
一片灰蒙。
同屋的几名家丁正沉默地起身,动作僵硬地穿着同样的孝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提线木偶。
“什么情况?”
“幻觉?”
沈白心中惊疑不定,他立刻尝试感知体内的法力,发现没有受到影响后,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不对……不是没有影响!赵干的神魂被抹杀了……!?”
沈白悚然一惊。
虽然,自从踏入主战场后,这具身体便是由他一直主导操控。
但他也没将赵干的神魂怎么样,只是令其陷入沉睡。
毕竟。
沈白还得用赵干来骗过天君的感知。
但此刻,在他识海当中,赵干的神魂已经完全消失,只有一团陌生而阴冷的气息盘踞。
沈白瞬间就想通了其中的前因后果。
“这宅院是陷阱!”
“一旦踏入此地,神魂就会被直接夺舍!但因为我的情况特殊,反而是让赵干替我挡了这一劫……”
沈白一时庆幸不已。
此时。
在他的视角中,那名家丁已经起床,进入宅院中开始忙碌。
“这是一场正在进行的丧事?”
他若有所思。
这并不是一场简单的幻境,而是在以亲历者的身份,回溯着曾经发生在这里的一段场景。
沈白要想挣脱这场幻境只需要一个念头。
因此。
他心里倒是不急。
先看看,这段场景能让一位鬼王记忆深刻,肯定有特殊之处,说不定就隐藏着脱离此地的方法。
他随着人流走出房间,偌大的府邸早已挂满白幡,纸钱飘飞。
却听不到一丝哭声。
只有脚步声和器物碰撞的细微声响。
所有人都低着头,行色匆匆,脸上覆盖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模糊。
路过灵堂时,他试图看清灵堂上供奉的牌位,但那牌位却被一层灰蒙蒙的雾气笼罩,无论如何也看不真切。
府上死的究竟是谁?
这宅邸的布置,跟仙家宗门显然扯不上半点关系,只是一座凡俗大户人家的宅院。
他想开口询问,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环顾四周,其他家丁也是如此。
彼此间。
只用眼神和手势进行极其简单的交流,整个宅院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整个上午,这名家丁都在机械地忙碌,搬运物品,布置场地。
到了出殡的时辰。
天色愈发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都会坍塌下来。
送葬的队伍在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寂静中集结完毕。
他和另外七名健壮家丁,被指派去灵堂抬那口漆黑如墨的巨大棺椁。
棺木入手,是刺骨的冰寒,沉得不可思议。
仿佛里面装的不是尸体。
而是一条山脉。
队伍无声启程,唢呐不响,哭声全无,脚步声也仿佛淹没在一片死寂中,纸钱漫天飞舞,落在人身上,带来一种不祥的粘腻感。
就在队伍行至后山坟地,那漆黑棺椁即将被葬入早已挖好的墓穴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