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浔的脸色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彻底沉了下来,“皇后这话,是在指责朕失了纲纪?”
他向前踏出一步,逼得余少云往后退了一步,帝王威压,将周围的人都吓得跪在了地上,显现出帝后对峙的画面。
“祖制的确是皇家根基,但祖制也说‘中宫当以柔克刚,协和六宫’,没说让皇后身披翟衣、头戴凤冠,跑到妃嫔宫门前兴师问罪,拿祖制当刀,砍的是皇家的和睦。”萧浔严厉的语气,透着几分失望。
“朕先前已让你在启元宫静养,是念及你为烁儿伤怀,不想你再劳心费神,可你偏要这般兴师动众,是将朕的话当作耳旁风吗?”
“朕探望自己的皇儿,是为人父的天性,是天伦之常。你为皇儿守这百日孝期,怀的是哀思;朕虽因帝王之身不能拘于百日之形,却也以心丧寄念,可这都不是要断了对在世子嗣的顾念,更不是要让你拿着‘守孝’当幌子,苛责一个安分守己的妃嫔、为难另一个懵懂无知的稚子!”
他眼神锐利如刀,扫过余少云紧绷的面容,语气更添几分冷意:“你口口声声说匡正宫闱,却不知‘家和万事兴’才是对逝去皇儿的告慰,才是六宫安稳的根本。淑妃悉心抚育四皇子,晨昏定省从无懈怠,更从未恃宠而骄、有半分逾矩之举;倒是你,身为中宫,不思体恤在世皇嗣、安心静养,反倒揪着‘留驾’二字小题大做,穿戴着正宫朝服、带着浩浩荡荡的宫人前来造势,这就是你守百日孝期该有的心境?这就是你把朕‘静养’的嘱咐放在心上的模样?”
萧浔抬手止住欲要争辩的余少云,沉声道:“皇后,朕让你静养,是为你好,也是为了让你能沉下心来缅怀皇儿,而非让你借‘守孝’之名,行寻衅之事。六宫之主的体面,从不是靠守满百日便苛待旁人撑起来的,是靠容人之量、处事之智,是靠让宫闱安宁、让皇嗣安稳的实绩!你今日这般闹法,看似是在守百日孝期的规矩,实则是在毁皇家颜面,更是让九泉之下的皇儿不安。”
“外臣若知晓,皇后在为皇子守百日孝的关头,不顾朕‘静养’的嘱咐,跑到妃嫔宫前兴师问罪,只会笑朕治家无方,笑我大虞皇室连丧子之痛都要拿来做文章,这难道是你想看到的?”
余少云攥紧了翟衣的玉带,指腹蹭过冰凉的玉扣,仍强撑着辩解:“陛下,臣妾只是不愿让淑妃在为咱们皇儿守孝的百日里坏了规矩!祖制本就要求后宫服满百日之丧,她身为妃嫔更该以身作则,若今日不加以匡正,日后妃嫔皆效仿……”
“效仿什么?”萧浔打断她的话,语气陡然转厉,“效仿淑妃悉心照料皇嗣,还是效仿你这般借百日孝期小题大做、违背朕的嘱咐?”
他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人,又落回余少云身上,“朕且问你,淑妃何时主动留过朕?是朕念及皇儿刚去不久,四皇子尚幼,想多陪他片刻,才在处理完政务后,来长春宫探望四皇子的。朕虽不受百日之拘,却也从未在孝期行乐纵逸,从头到尾都是朕的主意,与她何干?”
“你要怪,便该怪朕,而非将矛头指向一个安分的妃嫔与襁褓中的孩子!你守你的百日孝期,朕尽朕的帝王责与父子情,本就并行不悖。朕让你静养,是盼你能保重身体、安心怀缅皇儿,不是要让你拿这百日哀思当武器,伤害身边人、违背朕的心意!”
这话如重锤砸在余少云心上,她猛地抬头,凤冠上的珠滴剧烈晃动,眼底满是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