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少云凝眸盯着谢知意,迟迟未道“免礼”二字,任由她维持着行礼的姿态,殿内气氛凝滞如铁。
崔嬷嬷在旁急得额头冒汗,低声唤道:“娘娘。”
“金安?”余少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语气阴恻恻的,“淑妃倒是心宽,越过中宫发号施令,还能这般气定神闲地来给本宫问安,这份脸皮,本宫倒要好好学学。”
谢知意挺直脊背,声音清润平和,未有半分慌乱:“娘娘此言,妾身不解。此次传谕六宫,实为配合慎刑司追查咸安宫命案,事关宫闱安稳,且遵陛下此前‘查案要务可便宜行事’的谕令。妾身深知娘娘孝期需静养,未敢贸然叨扰,已将谕令副本呈送内宫监备案,事后亦会补呈文书向娘娘禀明详情,还望娘娘明鉴。”
“本宫素知淑妃有一张巧嘴,能把先斩后奏说得这般冠冕堂皇!”余少云冷笑一声,茶盏在案上重重一磕,瓷壁相撞的脆响划破殿内沉寂,“你休要拿陛下的谕令当护身符,也休要拿孝期当挡箭牌!这后宫的凤印还在本宫手中,六宫诏令本该由中宫核发,你这般擅自传谕,便是明晃晃的僭越!本宫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娘娘,妾身行事上遵陛下圣谕,下恪守宫规,从未有半分逾矩之心。”谢知意语气依旧平和,“娘娘乃中宫之主,六宫表率,妾身素来敬重。先前陛下交办协理六宫之责时,便特意叮嘱‘宫闱安稳为要,查案诸事可便宜行事’,如今咸安宫命案与惊鸟案环环相扣,那青衫妇人刚露踪迹便遭灭口,可见幕后主使行事狠戾,急于掩盖罪证。妾身若先往返禀娘娘,一来恐扰您孝期静养,二来延误查案时机,让真凶趁机销毁凭据、再伤无辜,反倒辜负了陛下托付与娘娘守护后宫的初心。”
“淑妃,你再怎么巧舌如簧,也掩不住僭越之实!”余少云死死盯着谢知意,眼底满是偏执的怨毒,“你别拿‘宫闱安稳’当幌子,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当本宫看不明白?无非是仗着圣宠、凭着皇子,想在这后宫里踩过本宫去罢了!”
“皇后娘娘,此次谕令仅为方便慎刑司查案,所涉诸事,不过是令各宫配合调取近旬出入名录、约束宫人不得私传流言、协助问询相关人证而已。”谢知意音量略扬,语气清明,“既未涉及宫规变更,亦未触碰中宫执掌的份例调度、人员迁调等核心要务,且已按例报备内宫监。娘娘执意指摘妾身僭越,实为欲加之罪,妾身断难认下。”
她缓了缓,语气依旧平和,却添了几分不容置喙的坚定:“妾身蒙陛下托付协理六宫,核心便是守护宫闱安稳。先前惊鸟案已搅得宫中人心惶惶,如今青衫妇人横死咸安宫,凶徒气焰愈发嚣张。若因事事禀请娘娘而延误追查,真凶趁机再掀波澜,伤及无辜或是逃脱法网,这责任无论是妾身,还是娘娘,都担待不起。”
“妾身此时登门,是敬娘娘中宫之尊,将前因后果据实禀报,绝非来受无端问罪。”谢知意微微欠身,姿态依旧恭谨,“娘娘若无其他指示,妾身便先行回长春宫了,这份文书还请娘娘收下,方便日后核查。”
余少云被谢知意这番不卑不亢、句句在理的话堵得哑口无言,胸口剧烈起伏,想说的狠话卡在喉咙里,竟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由头。
她本欲攥着凤印相关的话本想再争执,却被谢知意“报备内宫监”“事后补呈”的话堵了回去。
毕竟谕令未涉核心权力,且谢知意在事后,也依规矩来禀报了,若她再揪着“僭越”不放,反倒显得自己小题大做。
半响,她才憋出一句,“好一张利嘴!本宫懒得听你这强词夺理的辩解,回你的长春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