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意抬手端过羹汤,舀了一勺送进嘴里,羹汤里的豌豆被炖得软烂,入口即化,带着山野草木的清新,混着少许糯米的绵密,顺着喉咙滑下,熨帖得很。
“这豌豆羹炖得位了,还挺软和的,御膳房用了心。”谢知意赞道。
谢知意慢慢用着晚膳,清炒马兰头脆嫩爽口,牙齿轻咬便溢出满口春日的鲜灵,连带着菜根的微甘都清晰可辨;春笋炖豆腐鲜醇入味,笋片吸足了高汤的精华,入口脆嫩无渣,豆腐则软嫩得仿佛一抿就化,鲜汁在舌尖缓缓散开;香菇扒菜心裹着一层透亮的薄芡,香菇的醇厚与菜心的清甜相互交织,每一口都清爽不腻;蒸山药更是保留了食材本真的滋味,蘸上一点绵白糖,软糯清甜在唇齿间漫开,恰好中和了其他菜式的咸鲜。
这时,谷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小巧的素白瓷碗,碗里盛着米白色的奶羹,还冒着淡淡的热气,“娘娘,小主子该进辅食了。”
“杨嬷嬷,去内室喝小主子吧。”谷雨说着,把奶羹端进了内室。
杨氏抱着小莫离,跟了进去。
谷雨将碗放在小几上,“奶羹里,掺了半个蛋黄,你小心点喂。
“放心,我晓得。”杨氏坐下,拿过围兜给小莫离系上,端起碗,慢慢喂了起来。
谷雨退回到外室,冲寒露和霜降使了个眼色。
寒露和霜降都走了出去,守在门口。
谷雨走到谢知意面前,屈膝福了福身,声音压低道:“娘娘,尚宫监那边传来消息,这几日崔嬷嬷暗中频频让人去调取咱们长春宫近月的份例支取账册,还细问了小主子襁褓、配饰的料子纹样,连库房陈设的登记都要了去核对。那边只说是‘例行核对’,可偏对着咱们宫这般格外细致盘查,不像是单纯的清点,倒像是想从这些琐碎用度里,找出些逾矩的由头来。”
谢知意眸中闪过一抹冷意,指尖握着的银箸微微一顿,眼底笑意淡去几分,“本宫自入宫起便恪守宫规,言行用度皆依份例,从未有过半分逾矩之举,崔嬷嬷这般暗地调取账册、细查用度,无非是启元宫那位按捺不住,借着稚子之事想要拿捏本宫。”
谷雨垂眸躬身,语气带着几分了然的审慎:“娘娘所言极是。启元宫那位孝期在身,本应避嫌静养,却让崔嬷嬷这般暗中查探,分明是按捺不住要寻您的错处。只是她终究要顾着‘守孝慈母’的名声,孝期内绝不敢明着发难,这般暗查,怕是在为出孝后的发难铺路呢。”
谢知意忽然低低笑了一声,眼底掠过一丝狡黠,“她既要找把柄,那便给她些‘把柄’便是。启元宫那位急于发难,必不会细辨真假的。”
谷雨一愣,抬眸看向她,满眼疑惑。
“你说若是陛下发现那些把柄都是假的,他会觉得是谁所伪造的呢?”谢知意放下银箸,拿起帕子轻轻擦了擦唇角,语气平淡却藏着锋芒。
“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安排。”谷雨豁然开朗,躬身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