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顺小心翼翼地把奏笺搁在案角,退到一旁垂手侍立。
萧浔目光落在素色锦封上,见封皮正中写着“淑妃谢氏贤妃沈氏谨奏”的朱红字样,缓缓展开奏笺。
上面字迹清丽,条理分明:“援引先朝孝期仪轨简化成例,拟减引龙回之繁文,仅留宫门清水示意;艾草熏屋止于主殿,免全宫张扬;以糙米饭代芥菜饭,免奢靡之嫌;宫人份例减半,以崇节俭。二妃协同掌宫,敢循制而请,伏乞陛下圣裁!”
萧浔提笔,在奏笺上写下,“依议。孝期当崇俭肃,时令宜存薄礼,二妃所拟,于规制不违,于情理相合,既全孝道,又顺时俗,甚妥。着尚宫局传旨各宫,一体遵行,不得有误。”
刘永顺见陛下已批复完毕,赶忙上前双手接过奏笺,躬身道:“奴才这就去尚宫局传旨。”
萧浔微微颔首,目光又落回案上的外廷奏疏,继续批阅起来。
尚宫局将这道旨意传达到各宫,启元宫中,余少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她们倒会做人,‘孝期崇俭,时令存礼’,说得冠冕堂皇,实则不过是想借着这桩差事,彰显她们暂掌宫权的能耐罢了。”
侍立一旁的吟芳连忙附和,声音里带着几分愤愤:“孝期简化仪轨本是该当的,偏要搞得这么兴师动众,又是写奏笺又是核旧例,恨不得让全宫都知道她们在为陛下分忧、为各宫着想。说到底,还不是”
在崔嬷嬷严厉的目光下,她噤了声,垂首敛目退后半步。
崔嬷嬷阻止吟芳的煽风点火后,低声劝道:“娘娘息怒。淑妃与贤妃此番安排,确实援引了先朝孝期旧例,于规制上挑不出半分错处。陛下已然批复‘依议’,咱们若是强行反对,反倒显得娘娘小气,平白落人口实。”
“本宫岂会不知这个道理?”余少云胸口微微起伏,语气里满是憋闷,“正是因为她们安排得这般周全妥帖,于规制上挑不出半分错处,连陛下都赞了‘甚妥’,才更让人憋闷可气!”
崔嬷嬷垂眸躬身,语气沉稳而熨帖:“娘娘无须在意,淑妃和贤妃不过是暂掌宫权,行事再周全,也不过是依着旧例循规蹈矩罢了。再者,宫务暂由二妃协理,是陛下体恤您哀思过重的权宜之计。她们纵是借着仪轨之事博名,可满宫上下谁不清楚,真正能定夺宫规礼制的,从来只有娘娘您。待孝期过后,您重掌六宫,自然是纲举目张,她们这些旁支末节的算计,终究成不了气候。”
余少云沉默半晌,向后一靠,语气淡然地道:“你说得是。本宫若因这点小事动气,反倒失了身份。”
崔嬷嬷笑,恭维道:“娘娘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