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浔合起礼部的奏折,指尖在案上轻叩了数下,眸色沉凝如渊。方才批阅奏折时的倦意已散,只剩权衡后的果决,“传旨,贵妃方氏,嫡长子百日孝期,本应素服守制、谨言慎行,却私邀圣驾、妄动邀宠之心,既违宫规,又失嫔妃本分,寒了逝者之心,乱了六宫秩序。着罚闭门思过三月,禁足翊坤宫,无朕旨意不得擅出;其原掌六宫协理之权,暂行收回,以儆效尤。”
刘永顺躬身应诺,正要退去。
萧浔又补充道:“六宫事务,原由贵妃、淑妃、贤妃共理,如今贵妃失德停权,便由淑妃谢氏、贤妃沈氏暂行总摄。谢氏素来恭谨体贴、行事有度,沈氏沉稳持重、通晓规矩,二人当同心协力,严守礼制、整肃宫闱,凡孝期逾矩之事,一概从严处置,不得姑息。”
顿了顿,他特意加重语气:“再将礼部所奏‘重申孝期礼制’一折,誊抄六宫,各宫主子、宫人一体传阅遵行。自今日起,百日孝期内,凡宴乐、私请、僭越穿戴等事,一经查实,主子降位、宫人杖责,绝不宽宥!”
“奴才遵旨,这就去拟旨传告六宫。”刘永顺不敢怠慢,躬身退去传旨。
御书房内复归寂静,萧浔望着窗外澄澈的天光,神色复杂。
旨意传到启元宫时,余少云正临窗枯坐,指尖摩挲着那枚刻着“烁”字的玉佩。
接了旨,得知贵妃禁足三月,还被收回协理权,她忍不住大笑,“活该,活该!”
只是萧浔并没六宫权交还给她,这让她心头那股畅快劲儿瞬间淡了大半。
吟芳没看出来,还喜不自胜地道:“娘娘,陛下终究是明辨是非的。”
崔嬷嬷看出来了,“娘娘,陛下这是体恤您。哀恸本就伤身,六宫琐事又繁杂,陛下必是不忍心再让您劳心费神。淑、贤二妃暂管宫权,不过是稳住宫闱罢了。您是正宫皇后,六宫权柄本就该归您执掌,等孝期一过,陛下必然会物归原主,您且放宽心,不必为这点小事挂怀。”
“体恤?”余少云惨笑一声,“他分明是怕我失了儿子心性不稳,执掌宫权会闹得六宫不宁。”
“娘娘,您要这么想,就是在钻牛角尖。”崔嬷嬷语气放缓,“陛下让淑、贤二妃暂代,不过是权宜之计,难道您真以为,他会让两个没有中宫名分的人,长久执掌六宫?”
崔嬷嬷把茶盏递到余少云手边,“您是首辅之女,是他明媒正娶的嫡妻,这身份摆在这儿,谁也替代不了。如今贵妃不足为惧,淑妃是有子无势,贤妃无势无子只有位份,根据就掌不住后宫权。娘娘现在最该做的,不是怨陛下,而是趁这个机会,养精蓄锐,待孝期满,娘娘就能一举将宫权拿出来。”
“你说得对。”余少云接过茶盏,呷了一口茶,“本宫是皇后,这六宫的凤印本就该由本宫执掌,旁人不过是替本宫看顾些时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