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有三皇子的秦婕妤,心思远比她深沉得多。
秦婕妤出身昌明侯府,自小便在深宅大院里看惯了家族兴衰,比谁都清楚。
帝王的恩宠,是能让一族腾达的天梯,亦是能让百年世家一夕倾颓的利刃。
就像那承恩侯府,早年不过是京中不起眼的小世家,只因出了一位诞下当今圣上的姑娘,便借着这层天家亲缘,一路荣宠不断,最终跻身勋贵之列,满门子弟皆得荫蔽,这便是最鲜活的例子。
对生父昌明侯,秦婕妤并无太孺慕之情,她心中唯一的念想,便是若自己的儿子将来能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她便能将侯位稳稳落在胞弟头上,让秦氏一族的荣光再续百年。
想到这里,秦婕妤从软榻上坐起身,问道:“三皇子醒了吗?”
“奴婢这就去瞧瞧。”坐在一旁小杌子上做绣活的守拙连忙放下针线,起身应道。
不过片刻,守拙便引着奶娘来了。
奶娘怀里抱着三皇子,襁褓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呼吸均匀,睡得正香。
“把三皇子给本宫。”秦婕妤伸出手,语气里带着几分对幼子的柔意,却依旧难掩主子的威仪。
奶娘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三皇子递过去,指尖轻轻托着孩子柔软的腰腹,语气带着几分谨慎的提醒:“娘娘,您抱的时候可得再松些。上回您把殿下抱得太紧,小家伙憋得小脸通红,连气都喘不匀,奴婢看着实在心疼。您试试掌心托着他的臀,另一只手护好后颈,身子稍弯些,让殿下靠得自在些,才不会磕着碰着。”
她说着,特意放缓了动作,一点一点引着秦婕妤调整手势,眼神里满是对三皇子的关切,生怕主子一个不慎,伤了怀里娇嫩的小皇子。
秦婕妤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目光如利刃般扫向奶娘,指尖不自觉地收紧,将怀里的三皇子攥得轻轻哼唧了一声。
她强压下心头的不悦,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冷意:“本宫自己的孩儿,难道还不知道怎么抱?难不成在你眼里,本宫连照顾亲儿的本事都没有?”
话虽如此,但她还是依着奶娘说的,微微调整了抱姿。
可那双杏眼里,因被奴才“指教”而生的愠怒,却半点也没藏住。
她是皇子生母,是将来要站在更高处的人,岂容一个奶娘屡次在她面前指手画脚,落了她的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