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你了解皇上一样,安帝也同样了解他一母同胞的兄弟。既然生在帝王之家,安帝也将你认为唯一的继子,怎会全然不为你做些打算?”郑和敬解释,“只是谁都没料到那一日来得那么快,许多筹谋都未来得及。”
这始料未及的安排让谢云华体会到一种陌生而期待的感受,他试图回想自己被过继后待在靖安帝身边的那两年,记忆却早已如被水洇湿的墨迹,什么都分辨不清了。
他甚至对于靖安帝的面容都没太多印象,未曾期待过的珍礼却在多年后在这般机缘巧合之下突然馈赠,而他清楚,这份礼物在最初便是以最好永不见天日的期待在准备,没有任何对于回报的预设,更让他手足无措起来。
掌心忽的被柔软的温暖轻蹭,是对他此刻怔楞的安抚。谢云华回过神来,只见正苏羡收回手,眉眼带着淡淡的笑意望向他,心底不知为何又有一处轻轻塌陷,坠入一团云里。
“殿下那时再怎样早慧,也不过是个稚子。”郑和敬的声音也好似因为陷入回忆而多了些慨叹,“安帝认为为时尚早,不愿太早告知你这些,老夫也未曾想过,这些安排真的会有现于天日的一天。”
他没再深谈,向谢云华发问:“方才听殿下讲的这些,的确如你所言虽险,却值得一试。只不过,殿下还没说需要我做些什么?”
“的确有一处安排,非师傅不可。”谢云华也重将思绪拽回眼前之事,“我希望师傅能重新执掌北军军权。”
“一方面,北军中多是师傅旧部,这也是皇上忌惮师傅的一大原因。而政变之事一旦发起,若不能及早控制,军队很容易发生哗变,到时兴安一乱,难免让本就虎视眈眈的各方势力钻了空子,局势就不可控了。而如果是师傅掌管北军,定能压住这些不利的苗头。”
谢云华顿了顿,没忍住轻咳两声后再次开口。
“第二点就是,在目前的计划里,最大的问题就是兵力不足,若是前期计划顺利,在围殿时,师傅或许还能派些兵来相助,胜算能更大些。”
郑和敬没有犹豫:“这没问题,只是现在北军兵符在赵王手中,皇上也不可能愿意将兵权交给我。若是无凭无据,即便是我过去,也不过能有几个部下愿意无条件追随,怕是难以服众。”
谢云华喝了一小口水,按下喉头的不适:“一直以来,赵王风流之名最广为人知,只愿醉心花草情事,小事混,大事溜,一律只求明哲保身。”
“他虽一直这样表现,但未必真心如此,毕竟梁王这么多年不也……唉,人心莫测!”
郑和敬想起那封信,还是难以置信。
谢云华拇指与食指交叠,掐住喉咙,喉头滚动两次,还是没能开口,求助地看向苏羡。
苏羡几不可察地轻叹一声,调整好情绪说道:“郑将军,其实他是否真心如此并不重要,只要他还想继续演给那位皇帝看,得知梁王起兵,便极有可能主动请求交出兵权,出于形势,届时您便是接管的最佳人选。”
谢云华颔首,苏羡继续道:“其实他不愿主动交出也无妨,北军哪怕是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也必然要争取,而赵王主动请辞,是最利于我们的理想方案罢了。”
郑和敬已然明白了二人的意思,也注意到了谢云华的不适,心中一紧,只想让他能安然休息片刻。
他站起身:“我知道了,赵王那边交给我便好,虽不能直接左右结果,但有一人或许能稍推赵王一把,助我们一臂之力。”
他大步流星走到门口,预备推开门扉的手已搭在了门上,沉默了片刻,转过头盯着谢云华,一字一顿:“云华,你一定要多,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