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洞,茫然,没有任何焦点。
可那双眼睛……那双曾经闪烁着狡黠、仗义、有时还带点怂却始终充满生气的眼睛,如今只剩下死寂的空洞。他不会再挤眉弄眼地开玩笑,不会再因为怕鬼而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袖。
就像是两潭失去了源头的死水,映不出丝毫光彩,也看不出任何情绪。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没有看到战友的激动,甚至没有对自身处境的困惑。它们只是睁着,机械地、本能地对着地宫昏暗的穹顶。
现在的庄家斌只是个木头人,是一具被“胎光”维持着生命、被“爽灵”驱动着基础认知功能的……空壳。
半小时后,江延年沮丧地放弃了努力。虽然满地宫都是怨灵,甚至有不少是浴血而亡的高级将士,但刘海说他们长年累月被阵法幽禁在地宫,又被大蛇的妖气侵蚀,这些魂魄的幽精都已污染,根本不适移植在家斌兄弟身上。
必须找到“幽精”!必须尽快!
江延年甚至萌生出马上出地宫诛杀九菊一派头目大岛宗佑的念头,但一想此獠太过奸诈,又精通法术,弄不好家斌哥反被他夺舍。
他现在需要寻找到是一个相对纯净、强大,且易于掌控的“幽精”魂源。最好是某种无主、或意识处于混沌、沉睡状态的魂体。
江延年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一个个想法冒出,又因种种现实困难和巨大风险而被迅速否定。
希望似乎存在于每一个可能的方向,但每一条路都布满荆棘,前景莫测,如同在黑暗的迷宫中寻找一缕微光。
焦灼感如同无数细针,持续刺扎着江延年的神经。他看了一眼身旁眼神空洞、仅存生理反应的庄家斌,又望了望地宫深处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强迫自己将翻腾的气血和纷乱的思绪强行压下。
“不能乱……一定有办法……天无绝人之路!”
他想起牛首山禅房和曙光大师对话,曙光大师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载物之厚,君子有成人之美。天道无情尚留一线生机,阴至极则阳始生。盖天道无端,惟数可以推其机;天道至妙,因数可以明其理。天道有常,不为天地存,不为万物亡。”
“阴极阳生……阴极阳生……” 江延年喃喃自语,眼中骤然爆射出一道精光,“是了!此地怨气滔天,阴秽至极,正是至阴至邪之地!然物极必反,在这等绝阴死地之中,反而最有可能孕育出一丝至纯至净、未被污染的先天阳和之气,或是庇护着某种不屈的纯阳残魂!”
他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望向地宫最深处那最为黑暗、邪气最浓郁的核心方向,语气带着豁然开朗的决绝:
“那‘一线生机’,不在别处,恐怕就藏在这魔窟的最深处!我们走!”
“轰隆隆——”
石门被江延年暴力破开,一股白色光芒激喷而出,与之而来的是一种混合着浓郁檀香、陈年木料、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沉淀了数百年的奢华气息。
眼前的景象,让江延年瞬间怔住,瞳孔不由自主地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