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尔山脉东麓的别列佐夫斯基要塞,夕阳将了望塔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根刺入冻土的铁矛。要塞指挥官彼得罗夫上尉举起单筒望远镜,目镜里映出一片白茫茫的雪原,只有偶尔掠过的北极狐,在雪地上留下细若游丝的足迹。
“上尉阁下,该换岗了。”一名留着大胡子的哥萨克士兵抱着火绳枪走来,枪管上结着薄霜,“听说莫斯科派来了二十万大军,连瑞典的工程师都来了,这次肯定要把明国人赶回长城去。”
彼得罗夫放下望远镜,转身时斗篷扫落了望塔边缘的冰棱。他摸出怀表看了看,表盖上刻着的圣像已经被摩挲得发亮:“二十万大军...你知道从莫斯科到这里要走多久吗?三个月?不,是整整六个月。等他们到了,明国人的运兵车恐怕都能开到克里姆林宫门口了。”
“您这是长他人志气!”士兵涨红了脸,“我们哥萨克当年只用三百人就拿下了西伯利亚汗国,现在有了棱堡和新式火炮,难道还怕那些黄皮肤的农夫?”
彼得罗夫没有回答,只是从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那是上个月巡逻时捡到的明军传单。上面用俄文写着:“投降吧,哥萨克兄弟。我们有热乎的炖肉和毡靴,还有从景德镇运来的瓷器茶杯。”背面是幅粗糙的插画:一群明军士兵围着熊熊篝火,锅里的肉香仿佛透过纸张飘来。
“你知道吗?”上尉突然轻声说,“上周有三个逃兵,他们居然真的跑到明国人的哨所投降了。回来的斥候说,明国人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件羊皮大衣,里面还衬着棉花。”他扯了扯自己的鹿皮甲,里面的麻布衬衫已经磨得透亮,“有时候我在想,或许明国人说的没错,这片土地...真的不属于我们。”
士兵惊恐地看着长官,正要开口,远处忽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彼得罗夫猛地抓起望远镜,只见地平线处腾起淡淡的烟尘,像是被惊醒的雪兔扬起的爪印。他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不是自然现象,是成百上千辆车轮碾压冻土的震动。
“快!敲响警报钟!”彼得罗夫的吼声撕破暮色,“明军...他们来了!”
当第一发迫击炮弹落在要塞外壕时,米哈伊尔公爵正在五百里外的托博尔斯克指挥部里,用银刀切割着烤鹿肉。副官冲进营帐,带来的不是前线战报,而是一封用羽毛笔写在桦树皮上的密信。
“这是什么?”公爵用刀尖挑起那张皱巴巴的树皮,上面歪歪扭扭的俄文写着:“明军有会飞的堡垒,能在天上撒火雨。”
“是逃兵写的,阁下。”副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他们说在别列佐夫斯基要塞看到,明国人的‘铁鸟’扔下圆柱形的罐子,落地就炸出丈高的火墙。还有...还有会自己跑动的铁车,上面的小管子能吐出连绵不绝的铅弹。”
米哈伊尔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震得帐篷顶的积雪簌簌掉落。他将桦树皮扔进火堆,看着那些惊恐的字迹在火焰中蜷曲成灰:“告诉那些懦夫,下次再敢用这种荒唐的故事动摇军心,我就把他们的舌头钉在军旗上。明天一早,全军拔营,我们要让明国人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战争!”
营帐外,西伯利亚的寒风卷着雪粒呼啸而过,远处的乌拉尔山脉像头沉睡的巨兽,全然不知一场即将改变两个文明命运的碰撞,正沿着鄂毕河与叶尼塞河的冰面,悄然逼近。
双头鹰的傲慢
莫斯科的贵族们在圣瓦西里大教堂举行了盛大的“祝捷宴”,尽管前线的捷报尚未传来,但所有人都坚信这只是时间问题。沙皇阿列克谢亲自为米哈伊尔公爵戴上镶嵌着西伯利亚蓝宝石的头盔,头盔上的双头鹰徽记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仿佛预示着即将笼罩东方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