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
白雪皑皑处。
有一绝美女子,正盘膝抱剑,闭目养神。
期间,周遭剑气肆虐,雨雪纷飞。
忽而,有一仙风道骨的中年妇人,身着宽松长袍,缓步来到此间,踏雪无痕,
“长歌,你的剑气,愈发凌厉了,天下女子中,能身具你这一身剑气者,怕也就只有我的大弟子。”
闻言,赵长歌缓缓睁开清澈双眸,见到来者,起身施礼,
“宗主怎有空来观晚辈练剑?”
赵长歌所修功法,均出自龙虎山。
与以剑术着称的昆仑剑宗,走得是截然相反的路子。
所以,两者间并无丝毫借鉴之处。
但昆仑剑宗与龙虎山的关系一向极好。
某年,张道之提出了为加固两派情谊,而互派交换生,用来印证两家武学修为的提议。
被昆仑剑宗之主与老天师张先赞同采纳。
赵长歌身为龙虎八杰之一,特意被张先派到昆仑剑宗,去照顾那些龙虎山弟子。
昆仑剑宗宗主轻声回应道:
“你也知道,我练了一辈子剑术,对剑气极为敏锐。”
“方才见有一剑,直冲东海,剑意磅礴,剑术大简近道。”
“我见过道之几面,知他一身术法根源,据此推断,那剑意,正来源于道之。”
听到这里,赵长歌忽而心中一紧,
“他去东海了...”
宗主叹道:“昆仑距离东海,相隔千万里,你此时赶过去,已然来不及了。”
赵长歌‘嗯’了一声,脸色由初闻此事的不淡定到镇定如常,开口道:
“他从不做无把握之事。”
每当赵长歌谈起他时,眼睛里,总会透出一股难以想象的柔情。
而这股柔情,在任何人看来,都不应该出现在她这位女剑仙身上。
宗主莞尔笑道:“你喜欢道之?”
闻言。
赵长歌低头沉默,既无反对也无赞同。
但这在宗主眼中看来,就已经是答案了。
毕竟,宗主年长,又是女人,哪里能不知女儿家的心思?
“既然喜欢他,为何不告诉他?”
赵长歌轻叹一声,扭头看向东方,怅然若失道:“他是天师。”
是啊,他是天师。
张先还在世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赵长歌喜欢张道之。
老天师即将羽化那段期间。
一直都是赵长歌在照顾他。
他常对赵长歌说。
身为天师,可以有情,但这个情,不该是儿女私情,而是苍生大义。
赵长歌不懂,天下苍生与一人,有何矛盾?
她不知,她的老师张先,根本就没有魄力做出决定。
张先亦担忧,张道之会做错了决定。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张道之会因儿女私情误了天下苍生。
张先亦不敢赌这万分之一的概率。
所以,从那时起,赵长歌便知道,这一生,她只能作为追随者,站在张道之的身后。
或是...
站在他的身前。
宗主摇头叹道:
“你师父过于执拗、偏执,你不该学他。”
“若是喜欢就去喜欢,若是不喜欢,便去不喜欢。”
“与他是不是天师,无关。”
赵长歌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
只是,一日不将这层窗户纸捅破,他们就一日还是师姐弟。
赵长歌,也有自己的傲骨。
宗主见她不答,心中又比较好奇一事,
“你是何时喜欢上道之那小家伙的?”
“他在别的老家伙眼里如何我不知,但以他那混不吝的性子,在我这儿,却是有些不讨喜的。”
“也就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愿意宠着他罢了。”
曾几何时,在这位宗主年轻时,也是如赵长歌这般的绝代风华,平日里,也总是挂着一张冰冷的面庞。
让人不敢靠近。
后来,宗主在龙虎山小住了几日。
张道之见她时常冰着脸,便故意惹这位宗主开心。
一来二去之下,却适得其反。
宗主不仅没有开心,反而有些不喜欢张道之。
可是,宗主却从来没有因此讨厌张道之。
因为她知道,在张道之身上,究竟背负着怎样的命运。
这位现任天师,将来会很苦。
闻言。
赵长歌也不知,究竟是何时喜欢上的张道之。
她只记得,与张道之第一次相见。
那天,张先将他带到山上来。
张道之见她与自己年龄相仿,又见她常常冷着一张脸,便想着法的逗她开心。
那是她自记事以来,第一个,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不会给她讲一些生存的大道理。
只是愿意她开心的女孩。
后来,有一日,朝廷派了人来,要接赵长歌回宫。
她躲在角落里偷偷哭泣。
因为她不想回到那个,让她感到可怕、充满血雨腥风的地方。
张道之找到了她,对她说,
“有人要接你回家,你想回去吗?”
当时,赵长歌一愣。
因为从来没有人问过她想与不想这件事。
她上龙虎山,拜张先为师,没有人问她想与不想。
家里人要接她回去,没有人问过她想与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