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佳慧痛苦,可这种痛苦又是亿万人所不能企及的所在。
自小生活在军区大院,父亲位高权重。
她最大的不满,也不过是自己身为女儿,在父母那里无法跟弟弟竞争,没办法继承家业。
可即便如此,她的起点,也是多少人奋斗一辈子甚至两辈子都无法抵达的终点。
哪用得着沈穗安慰。
其实岳佳慧还是希望沈穗安慰自己几句的。
虽然没有得到,倒也不妨碍她继续说下去,“是不是觉得我有些矫情,但我出生在军区,不是工厂大院也不是乡下,这也不是我的错。”
“当然。”沈穗笑了笑,“投胎这种事,谁都决定不了,纯看命。”
投胎无法选择,成年后做什么总是可以选择的。
岳佳慧用出身来辩解,多少有些强词夺理。
她又不是刚出生的孩子什么都不懂。
说白了还是想要博得沈穗的同情。
沈穗笑容平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旁人怕是很难感同身受。”
“是啊。”岳佳慧笑了起来,“我其实跟永康结婚的时候就有跟我爸说过,孩子将来跟我姓。但我爸拒绝了,觉得那样未免有欺负人的嫌疑。”
沈穗略有些诧异。
长安长宜跟她姓这事,是秦越提出来的。
双胞胎呢。
他也没说过让其中一个跟他姓。
不管是孩子的姓,还是结扎。
秦越从来都是让人放心的那个。
至于家里那边,他也不会让沈穗去面对。
秦怀江什么态度?
沈穗想,他大概并不在意吧。
因为给孩子们准备礼物的时候,从来都是三份。
小满那份从没落下过。
想到小满还曾经在秦怀江头上作威作福,沈穗觉得自己还是很幸运的。
只不过家家有本不同的经。
暴脾气的秦怀江不在意,好脾气的岳仲鸣却没有那般豁达。
“所谓的担心让人觉得欺负亲家,也不过是因为他有儿子,不需要我这个女儿为他传香火。”岳佳慧嗤笑一声,“如果说我母亲的偏心阿平是明面上不加掩饰的,那我父亲明面上做的还不错,只是也仅限于明面上做做样子。”
岳平不行了,没关系,还有岳麟。
要是岳麟再不行……
岳佳慧想,父亲再想法生个儿子继承香火的概率,都高于承认名扬这个外孙。
岳佳慧看着缄默的沈穗,忽的身体往前微倾,拉近了她与沈穗的距离,“你觉得高华肚子里的孩子,是岳平的种吗?”
沈穗莞尔,“我不是医生,哪晓得这个。”
“沈穗你不真诚。”岳佳慧叹了口气,“我跟你说那么多,可你始终不肯表明你自己的态度。”
“明明你讨厌高华,还恨着胡宪芸和高华母女,可你把自己的情绪全都藏了起来。你希望我动手解决掉她对不对?”
岳佳慧倚在沙发靠背上,“其实我也希望你解决掉她,省得她在家里恶心我。某种意义上,咱们俩倒是殊途同归。”
沈穗笑了笑,低头切牛排。
岳佳慧见状叹了口气,“是朱琪的缘故吗?”
广州距离首都那可真是山高皇帝远。
但有些事情,想要打听还真不难。
“朱琪从来不把鹿鸣这个兄弟放在眼里,因为鹿鸣再怎么纨绔,都不会影响他继承父母的政治遗产。”
“但我跟岳平不同。”岳佳慧轻笑一声,“不管我再怎么努力,岳平再怎么没出息,在父母眼中我都比不过他。”
“我很早就知道,想要得到我父亲的政治遗产,不能只捧杀岳平,还得让他再也争不过我。”
“告诉你一个秘密。”她再度探身过来,凑到沈穗耳边,“岳平出事,是我搞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