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他就是这种感觉。
他如今已经可以确定,这世上,没有人能够阻止镇北侯。
如果镇北侯想,京城中那最高处的位置,侯爷只要想坐,那就能坐!
没人能阻止镇北侯,除了老天爷。
想到这,孙元化心中暗自有些隐忧。
侯爷有些过于强大了,强大到已经不是可以威胁皇权,甚至是可以随时取代皇权了。
这并非危言耸听,而是事实就是如此,侯爷手底下的力量,有些过于恐怖了,哪怕侯爷自己没有那方面的心思,愿意好好的当一个忠臣良将。
但是侯爷谋求更高的地位?他们会不会推着侯爷做乱臣贼子?
温榆河已经不仅仅是代表一个名字了,而是代表一个群体。
侯爷不像魏忠贤,需要靠着陛下才能拥有权利,本质上就是无根之水。
只是这些话,他不能说,也不敢说。
叶铭和孙元化回到大船的甲板之上,没过多久,登莱水师就拿来了准备好的饭食。
不算如何豪奢,但终究是比海上的伙食要好太多。
袁可立在刚刚船舶停靠之后,就开始忙活了,基本生活物资的采购搬运、船只的检修等等,都需要他忙活。
不过他却极为高兴,浑身充满了干劲,就像重获新生一般,此刻他不再是那个年近古稀的老者,而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样。
这一次,他才找到了活着的真正含义,做着真正对的事情。
忙到现在,才回到甲板上吃了一口饭,都没和孙元化寒暄两句,就又去忙活了。
孙元化最后又提了一个请求,可否让登莱水师的主要官兵进入大船内部?给这群小兔崽子见识一下。
叶铭也没意见,登莱水师听话嘛,这个合理的请求,还是可以满足的。
这些登莱水师的官兵,原本还带着好奇的激动,相互交流着,气氛极为融洽。
可他们从船舱内部出来之后,一个个却如同见鬼一般,脸上带着沉重。
孙元化问他们为什么是这样的一副表情,那些官兵说看了这艘大船之后,他们觉得所谓的登莱水师,没有一点作用了。
他们很快就会被淘汰了。
就像一个人如果有机会穿丝绸,并且可以一直穿丝绸,他是不愿意再穿粗布麻衣的。
就像如今军中的火器,很多都用上了温榆河的火器,对以前的落后武器嗤之以鼻。
所以有了温榆河水师,他们登莱水师的破朽帆船,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孙元化听到这个结果,有些哭笑不得,说道:“别担心,大明海域如此宽广,侯爷的船不过一百多艘而已,怎么能守护住如此宽广的海域?”
“所以还是需要咱们的,甚至为了让咱们更有用,会给咱们更好的装备,更好的船只也说不一定呢?”
听到这话,这些温榆河水师的官兵才算是脸色稍稍好看一点。
有人一脸感慨的说道:“侯爷的这一艘船,就可以让整个登莱水师升不起任何反抗的想法吧?”
孙元化说道:“你们中的精锐,也有机会进入这支水师之中的。”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一个个神采奕奕,目露憧憬。
又有人问道:“大人,你说温榆河的那些工匠们,怎么这么厉害,能制造出如此强大的战船?”
孙元化想了想,还是觉得直说为好。
“能制造出如此厉害的战船,最主要的功劳,并非那些温榆河工匠。”
那人问道:“不是温榆河工匠?那那些温榆河的武器大师?听说那里汇集着大明绝大多数的像大人这样的人物,是他们的聪明才智互相印证?”
孙元化一开始也是这么想,在见到这艘大船之前,在遇到侯爷之前。
可是见到侯爷之后,见到这艘大船之后,他已经彻底明白,能有这艘大船,最大的功劳,是这位镇北侯。
他是火器专家,擅长杂学,他清楚那些所谓大师的人物,像王徵、徐光启、宋应星这样的人,的确厉害,但是厉害的有限。
至少不比他孙元化强多少。
“是镇北侯,若功劳为十成,侯爷可占据一半多。”
登莱水师官兵若有所悟。
孙元化继续说道:“并非你们所理解的,侯爷给他们提供了人力物力财力,给他们搭建了平台,所以功莫大焉,而是这些先进的技术,本就是在侯爷的脑子里面存在的。”
“若论奇技淫巧,侯爷应当是天下所有人的祖师爷。”
听到这,这些登莱水师看向那位镇北侯所在的方向。
当真如井底之蛙抬头望天。
孙元化说道:“如果你们有机会去温榆河,一定要把握住,这是你们此生最快,也是最大限度改变命运的机会。”
“如果你们的孩子有能力去温榆河读书,一定要送他们去,族谱能不能单开一页,就看那一次的造化了。”
“如果是想要科举,就去文科院,如果想要学习这些的‘奇技淫巧’,那就去理科院!”
有官兵忙问道:“大人,是文科院和理科院更好?”
孙元化目光一凝,这个问题,要是在镇北侯来之前,他会毫不犹豫的说是文科院,毕竟从隋炀帝开科取士以来,迄今已有千年历史。
千年以来,这都是鲤鱼跃龙门的最好路径,这条路已经深入人心,他不认为这世上会有人能够改变他。
但是此时此刻,他有些不自信了,或许有一天。‘奇技淫巧’真的可以和文科院相提并论?
甚至会有一天,比文学院更加吸引人,是一条更高更宽的成龙之路?
孙元化说道:“说不准,且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