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洛和陆雪雪都戴上了黑色口罩、墨镜遮和宽檐兜帽,遮住大半张脸。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紧紧包着她的小手,两人并肩慢步在人流中,像普通的情侣,又带着不能言说的隐秘。
走了约莫几百米,顾洛忽然停下脚步,侧头看向身侧的小萝莉,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来,带着点闷响:“雪雪,委屈你了。”
他指的是什么,两人都心知肚明。
是她主动退出结婚证的争夺,是她明明也是他心尖上的人,却要悄悄摸摸地约会,连牵手都要藏在口罩墨镜之后。
陆雪雪微微一愣,长长的眼睫毛翘了翘,没有像往常那样说“我不委屈”,只是抿紧了唇,保持着沉默。
怎么会不委屈呢?
哪个女孩子不希望光明正大地站在爱人身边,穿着婚纱说“我愿意”?
可她清楚自己的处境——若不是顾汐蔓大方让步,她连加入这个大家庭的机会都没有,又怎么敢去跟顾汐蔓争那本证?
顾洛见她不说话,心里更酸了,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看着街对面相拥而行的情侣,不用遮掩,不用躲藏,眼底满是感慨。
而他连光明正大手牵手陪陆雪雪散个步都做不到,那些“我会补偿你”的话,此刻怎么说都像空架子。
“顾哥哥,”陆雪雪忽然开口,轻轻摇了摇他的手,声音软软的,“能跟你在一起,能和姐妹们好好相处,我就很开心了。”
她踮起脚尖,隔着口罩,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而且,我相信你呀,不会亏待我。”
顾洛的心像被温水浸过,又软又烫。
俯身抱住小萝莉,在耳边轻声说:“雪雪,谢谢你,愿意一直包容我。”
陆雪雪埋在他的怀里,用力点头,鼻尖蹭过他的外套,闻到熟悉的雪松味,所有的委屈都烟消云散。
晚风拂过,卷起地上的落叶,两人相拥的身影在路灯下被拉得很长,藏在口罩后的笑容,比霓虹更亮。
此时此刻,街道对面的路灯将一对相拥的身影拉得修长,也将在街道这一侧伫立的两道身影映照得格外凝重。
正是陆雪雪的父母,蔡州最顶级的律师。
陆磊笔挺的深灰色西装在暮色中泛着冷硬的光泽,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在对街那抹娇小的身影上。
——准确地说,是死死盯住少女身上那件米白色羊绒外套,和脚上那双他上个月从国外带回来的棕色小羊皮短靴。
作为老父亲,他的指节不知不觉已攥得发白,手背上青筋隐现。
“老公,怎么办?”林婷的声音压得极低,修剪精致的指甲无意识地陷入了爱马仕包包的皮质中。
身为蔡州顶尖的律师,她见过太多感情破裂的案例,此刻却第一次在证据面前感到窒息。
那个可爱的侧影,转身时脖颈微扬的弧度,分明就是她养育了十几年的乖女儿。
可现在,竟然如此亲昵地靠在别人怀里。
陆磊喉结滚动,从齿缝里挤出冷静得近乎残忍的回应:“先看看具体情况,这个年纪谈恋爱很正常。”
可这句话几乎是被咬碎的,每个字都带着律师剖析证据时的冷静理性,又掺杂着父亲本能的不甘。
林婷深吸一口气,微凉的空气混着汽车尾气的味道灌入胸腔。
她强迫自己维持着法庭上惯有的镇定面容,只有微微颤动的珍珠耳坠泄露了情绪:“嗯,先看看。雪雪那么乖巧,肯定不会做出格的事。”
就在这时,对街的少年轻轻拢了拢少女被风吹乱的发丝,这个温柔的动作让林婷的心脏忽的一收缩。
她想起十几年前,第一次给雪雪扎辫子时,那双软软的小手也是这样缠绕着她的指尖。
可现在,可现在.......
他们眼看着两个孩子牵着手走向路口,少女蹦跳时兜帽滑落,双马尾划出了可爱的弧线,分明是雪雪小时候每次得到糖果时的雀跃姿态。
当网约车的尾灯消失在暮色笼罩的十字路口,林婷下意识往前追了半步,高跟皮靴在水泥地上磕出清脆的声响。
“要不要给雪雪打个电话?”她的声音终于泄露出一丝颤抖。
生怕女儿是被骗了。
陆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扣子:“不用,等她晚上回来再问。”
他镜片后的目光暗沉如夜:“不过回家后,可以调一下雪雪的位置。”
这个从未启用的备用方案让中年男人喉头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