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徐州州牧府笼罩得严严实实。
唯有东侧一处宅院的书房内,还亮着摇曳的烛火,如同暗夜中孤悬的星子。
刘备踏着青石铺就的小径而来,路面凝结着薄霜,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他依旧身着那身灰扑扑的粗布短褐,只是悄悄擦拭了衣角的草屑,脸上的疤痕在夜色中更显狰狞,与书房内的雅致氛围格格不入。
推开虚掩的木门,一股淡淡的松烟墨香扑面而来。
书房不大,陈设简洁:
正面靠墙摆着一排书架,堆满了竹简与帛书;
中央是一张案几,案上放着一盏青铜油灯,灯芯跳动,将三人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忽明忽暗。诸葛珪与司马防早已等候在此,二人皆身着素色深衣,腰束玉带,面容沉静。
见刘备进来,诸葛珪立刻起身,伸手示意案几主位:
“皇叔,快请上坐。”
那主位铺着软垫,乃是待客尊位,按礼制本该刘备入座。
刘备却摆了摆手,语气平淡:“这里没有这么多规矩,现在还不是讲究这些的时候,一切从简。”
说罢,他径直走到案几对面,在一侧的坐席上坐下,腰背挺直,目光锐利,早已没了马厩中那份木讷。
主位依旧空着,反倒衬得三人议事的紧迫感。
诸葛珪与司马防对视一眼,也不再坚持,各自落座。
刚一坐稳,诸葛珪便压低声音开口:“皇叔,刚刚我们从陶谦书房归来,得了一则紧急消息——
荆州已被段羽攻陷,刘表被他亲手斩杀于府中。”
“什么!”
刘备猛地抬头,原本平静的眼神瞬间瞪得滚圆,脸上满是不可思议,“怎么会这么快?
刘表经营荆州多年年,带甲十万,又有水路之险,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
他双手按在案几上,指节微微用力,显然对此事极为震惊。
诸葛珪缓缓点头,将事情原委娓娓道来:“段羽大军逼近襄阳时,武陵太守蔡瑁举城投降,献上令牌,又勾结刘表之妻蔡夫人,里应外合打开城门。
段羽深夜潜入州牧府,刘表猝不及防,当场遇害。
荆州群龙无首,将士溃散,段羽不费吹灰之力便尽收荆襄八郡。
孙坚率军三万来援,也遭甘宁、贾龙伏击,全军覆没,其子逃往江东,下落不明。”
刘备静静听着,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心中百感交集。
刘表坐拥如此基业,却因亲信背叛而身死国灭,实在令人唏嘘。
可转念一想,段羽如此神速拿下荆州,对他们谋取徐州而言,时间已然极为紧迫,不由得又生出几分焦灼。
“皇叔,这倒不是什么坏消息,反而是天赐良机。”
司马防适时开口,语气沉稳。
“好事?”刘备皱起眉头,看向司马防,眼中带着疑惑,“段羽势力愈发强盛,怎么反倒成了好事?”
司马防深吸一口气,缓缓分析:“如今荆州已破,陶谦定然坐立难安。
他深知徐州乃是四战之地,段羽来年开春必会挥兵东进。
而徐州眼下能用之将,唯有臧霸、曹豹二人,皆非陶谦心腹。
刘表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蔡瑁尚且是刘表姻亲,仍会背叛,更何况毫无亲缘的臧、曹二将?
陶谦心中必然早已生疑,急需可靠之人护卫左右、分掌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