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块浸了墨的绒布,悄没声地盖下来,把白日里的喧嚣都遮住浸湿。
人声渐远,鸟雀归巢,连院外的狗吠都歇了。
可一切归于沉寂后,反倒让玹灵子睡不着,慢慢睁开了眼。
“呼、呼……”温热的呼吸扫过颈侧,落在耳中。
玹灵子一转头,果然是明怨生躺在身后。
明怨生的胳膊圈着他的腰,双腿与他缠在一处。整个人像冬眠的蛇,近乎盘着,也把他裹得严严实实。
我说,怎么热的不行……
玹灵子抬手去推环在腰上的手,想挪个凉快些的姿势。
可手刚推开半寸,那原本松垮的胳膊突然一紧,像道铁箍似的把他往怀里带。
“呃!”玹灵子疼得闷哼一声,那动作正好压到腰上的痛点。
揽人的动作是明怨生的本能,在听到轻哼后,他才睁开眼,眼底带着刚醒的迷茫。
“你个臭蛇——”玹灵子捂着腰低骂,声音压得极轻,并未有惊扰人的打算。
“我弄疼你了?”明怨生撑起上半身,语气里满是困惑。
“啊?你醒了?”玹灵子慌忙转过头,倒像是自己做了亏心事似的。
既然人醒了,玹灵子索性不再藏着,开始讨伐他。
他撑着榻坐起,解开腰上的衣带,指着那层层叠叠的掌纹和淤紫说道:“你自己瞧瞧,都把我弄成什么样了。”
明怨生跟着起身,夜幕之下那腰腹的淤紫都显而易见。
他承认自己的罪行,心疼不已。
他伸手轻轻碰了碰那片淤青,指尖渗开丝丝冰凉的妖力:“我帮你疗愈吧。”
岂料,玹灵子反而制止了他,耳尖悄悄泛起红,别过脸嘟囔:“……不用。”
明怨生认真且不解:“为何不用?虽说过几日便能痊愈,可总是麻烦的。”
“哎呀,都说不用了。”玹灵子把他的手推开,慌慌张张地重新系好衣带。
掌上的温软突然空了,明怨生依旧一头雾水。
他望着人,一脸求解。
玹灵子被他盯得发毛,这才吞吞吐吐地开口:“我,我看你是失去太久了……都不知怎么交情。不治疗是因为……是因为我……想多留几日……这种,被你标记的感觉……我很喜欢。”
他的声音到后头愈发小,如同走兽低吟。好在明怨生耳力好,一字不落地听进了心里。
他嘴角的笑意再也压不住,猛地扑过去把人紧紧抱住。
有玹灵子的一席话,他心中那些没头没尾乱飘的忐忑,总算清除殆尽。
“你不会推开我了,是吗?”
“推开什么?”玹灵子没反应过来,“现下要推开你吗?
明怨生抱着人,手臂想再收紧些,可又怕碰到他腰上的伤,只能像捧着新出炉的软糕,小心翼翼。
“今晨上朝前,我还在想,等神君彻底清醒了,会不会又翻脸不认人了?”
玹灵子这才明白过来,抬手从他怀里挣出些空隙,环住他的肩头。
“都出这么大的事了,怎么翻脸不认人啊。”
明怨生心中一颤,“事情小的话,你就翻脸不认了?”
“嗯,当然啊。”玹灵子故意逗他。
这话刚说完,就见明怨生的眼眶“唰”地红了。
雾水像雨后的春笋突然冒出来,转眼就泪眼汪汪的。
他定定地看着玹灵子,声音发哑:“真的?”
玹灵子吓了一跳——这么不经逗?
他立马捧起人脸,指腹擦去他眼尾的湿意:“没有没有,我同你开玩笑呢。”
听了这话,明怨生的情绪缓过来些。
他抬手抚过玹灵子的后发,指尖轻轻摩挲着,一点点把脸凑过去。
他想吻他。
半垂的眼落到玹灵子唇上,玹灵子没躲。
“唔……”明怨生的唇瓣先轻轻蹭了蹭他的唇角,随后才缓缓加深。
玹灵子放松下颚,主动迎了上去。
他们鼻息缠在一处,连呼吸都混着彼此的温度。
舌尖相触时,带来一阵酥麻的颤栗。
明怨生未缠吻多久,见他气息渐促,便悄悄退下。
二人额头抵着额头,彼此眼里都盛着对方的影子,亮得像落满了星星。
玹灵子这才明白,明怨生不是卖惨讨喜,而是真的害怕。
反复失去一个人,永远都抓不到、追不上。那种滋味,足够把人的心磨得千疮百孔。
他被丢下得太多次了,所以连一点相关的玩笑话,都听不得。
玹灵子睫羽颤颤,但还有一事,他必须得知道。
“明怨生,大战就快到了,我很可能……会死。”
闻言,明怨生将他搂进怀里,带着人一同倒回榻上。
他把人护的很好,并未碰疼玹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