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讨逆主帅…孙河,拜见殿下!”
在楚徽的注视下,孙河走至帅案前,抬手朝楚徽躬身一礼,“不知殿下亲至前线,臣……”
“哎,荣国公太客气了。”
不等孙河讲完,楚徽已快步上前,伸手虚托孙河双臂,微微一笑道:“是孤不叫底下人传的,呵呵…”
这个孙河,看来挺看重这次征讨啊。
楚徽心中暗暗思量。
在中枢待的时日久了,楚徽自然明白一些看似不经意,实则暗藏深意的言语举止,代表的是什么。
“殿下这一路没有遇到东逆吧?”
孙河表情正色,看向楚徽询问道。
“遇到了一些。”
楚徽打量着帅帐,在道道注视下,楚徽语气淡然道:“不过外有荣国公领军攻打天门诸关,内有信国公率部征伐各处,这散出的东逆规模都不大,故而这一路还算顺利,荣国公这边呢?”
讲着,楚徽看向了孙河。
不过讲这些话时,郭煌、王瑜神色是有变化的,这一路从东域穿插行军,还是遇到多股东逆袭扰的,情况不像自家殿下讲的那般轻松。
因为孙河搞的这种阵仗,虽使东逆难以聚势,特别是天门山脉沿线,大虞占据了一定主动。
但与之相对的,是征东大将军王昌承受极大压力,既要统筹麾下朝各线进取,又要解决散布的东逆溃部,还要解决天门前线的军需供应……与东逆打的仗,看似是占有一定的优势和主动,可风险与威胁却始终都在的。
现在的情况是卡在这里了。
要么外线战局有变化,要么内线镇压有变化,这样对整体战局来讲才有实质性突破,不然僵局持续下去,难保期间不出现变数。
而在此等态势下,帐内所聚诸将,有一些心思活泛者,敏锐察觉到郭、王二人所露,不禁暗自揣摩起来。
孙河神色微动,拱手道:“回殿下,天门一线战事胶着,我军虽克东西两处数关,然东逆据险而守,加之中线地势险峻,故推进甚缓。”
楚徽轻轻点头,倒也是没有急着说什么。
“臣此番聚将,就为商讨对策,以解决目下所遇难题。”
在看到楚徽的目光,聚焦在所挂舆图上,孙河便顺势上前一步,“与东逆交锋,关键还在于夺占天门诸关,只要能将天门沿线拿下,则东逆腹地便可暴露在我军兵锋之下。”
“当然最重要的,是此前以突进而遗留的种种,我军便可形成内外夹击之势,将困守在天门至东域一线的东逆各部逐一击破。”
果然是这样。
楚徽眉头微挑,心中的猜想得到验证,站在孙河的角度,紧密围绕这次东逆展开的征伐,压力是要多扛在其身上的,只有这样把僵局给破了,才能将主要的功勋拿下,这样才能主导这次讨逆之战。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一切真按孙河所谋那样发展,则在解决了天门沿线以西东逆,后续对东逆腹地的全面攻势将由其主导,届时征东大将军王昌所部将全面进驻天门沿线,成为所部后方策应,至于孙河则率领主力直插东境腹心,斩其根本。
可楚徽不是孙河,在来天门前线之前,他还去了别地,更见到了征东大将军王昌。
别看王昌没讲别的,但其所想心思,楚徽也是能看出一些的。
对孙河的强势,王昌是有意见的。
但出于对整体战局的考量,王昌没有公开表露,而是选择了隐忍。
不过王昌是憋着一口气的。
其要抓紧解决天门至东域一线的东逆溃部,以巩固己部后方安稳,同时加快军需调度,最终形成对天门前线的有力支撑,进而争夺战略主动权。
但真要到了这一步,王昌必会以“后援有功”之名,争得与孙河平起平坐之势,届时如何开展对东逆腹地的攻势,就要以王昌的想法为主了,哪怕孙河是天子钦定的主帅,王昌也可凭此功绩分庭抗礼,形成双帅并立之势。
‘难怪皇兄叫我来啊。’
楚徽的内心是复杂且唏嘘的。
这几个月下来,对楚徽的改变很大,站在中枢的层面,紧密围绕征讨东逆一战上,有中枢抽调的精锐之师,还有驻防东域的边军精锐,此外还有先前因‘哗变’被抓群体被尽数编入死战营,这些人马加在一起跟东逆交战绝对是够用的。
不止是这样,在大战彻底暴露之前,中枢层面还在用各种方式,在转移国内外的注意与矛盾,从而减轻参与讨逆的各部压力。
至于粮草军需、军械器械等供应,中枢有司也在奉旨秘密筹措提供,确保前线不会为这些犯愁。
可这些终究是账面上的,而不受其控制的变数还有很多,一个是来自于东逆方面的,这没什么好说的,一个则是来自于本国治下的。
中枢精锐与边军精锐间的,各个派系之间的,地方与军队间的……这是一个很复杂的存在。
要是搁在以前,如楚凌没有摆驾归宫前,楚徽是不会考虑这些的,毕竟在楚徽的认知下,觉得这都是大虞治下的,特别是在面对外部征伐时,那不就是要勠力同心的解决吗?
可现在楚徽不会这样想了。
因为人心。
别的不说,就说眼下聚在帅帐内的,适才还存在着争执甚至起了冲突,而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但所用方式是不同的,导致这分歧的背后藏着很多。
楚徽明知道这些,却必须要装糊涂才行。
总不能火上浇油吧?
真要这样,这仗还打不打?
东逆要没有被解决,那会引发什么后果?
这个楚徽没有深想下去,他也不敢去想。
“荣国公,适才在赶来前线时,孤发现天门关外堆筑有不少土山,难道荣国公是打算以此来攻破天门关?”
在沉默了许久,在帐内诸将皆思绪万千之际,楚徽转过身来,看向表情自若的孙河开口询问。
“这个……”
孙河微微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