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文昭道:“麻脚瘟和鬼偷肉是一种瘟,只是根据地方的叫法不同而已。因这种瘟疫,病人上吐下泻,身体严重缺水,进而引发腿部抽搐,麻痹无力,所以可以称之为麻脚瘟。”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冯之屏问:“那为什么你又将这瘟病称之为【鬼偷肉】呢?难道这瘟病真得是鬼神所为?”
靳文昭笑着摇了摇头道:“并不是鬼神所为,而是这种瘟病,发病很是猛烈,病人在三四个时辰之内,因为上吐下泻,导致身体极度缺水,进而急剧消瘦下去,如同被鬼偷走了血肉,故而又称之为【鬼偷肉】。”
“我刚刚所说的瘪螺痧,说得也是这种瘟,也是因为病人脱水,手指指肚干瘪凹陷,如同被晒干的田螺,进而得名。”
陈凡点了点头道:“既然你知道,那你懂得如何诊治吗?”
靳文昭迟疑片刻后道:“学生……学生只是听王先生讲过,但从来没有实践过。”
周郎中急切道:“那位王神医怎么治?”
“理中汤和四逆汤,人参、干姜、白术、甘草,主要是温中健脾……”
众人一听,顿时大失所望,果然如同那周郎中所说,这南直隶,治这种麻脚瘟,最后都是用理中汤和四逆汤。
难道就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这时,靳文昭道:“山长,上次您不是给了咱们医学院一本《传染病防治学基础》吗?我觉得,瘟病在某些方面……似乎跟书中的传染病颇为类似。”
靳文昭略一沉吟,面上带着几分斟酌与探询的神色,向陈凡拱手道:“山长,学生近日研读您所赐的《传染病防治学基础》,虽其中诸多名词奥涩,其理却似与眼前疫情有可通之处。学生姑妄言之,请山长与诸位指正。”
陈凡点了点头鼓励道:“你大胆说。”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说道:“医书常言,‘麻脚瘟’乃感天地戾气或饮食不洁所致,治法多在祛邪扶正。然观此书所载之‘传染病’,其关键在于有特定的‘病因’(似微不可察之疠气),并能由一人之身,通过接触、饮食或气息,传于众人,方致一乡一市皆染同疾。此次疫情,第一件事,我觉得就是找出书中所说的传染源,这些病人到底是怎么感染的,他们是不是都去过什么地方,吃过什么东西,喝过哪口井的水,这些都要查!”
皇甫淓等人听到这话,不明觉厉。
但一旁周郎中的眼睛却越来越亮。
靳文昭顿了顿,见众人若有所思,便进一步阐述:“再者,此书论及‘防疫’,首重隔绝病源、切断传播。譬如,对患病之人予以隔离安置,勿使与健康者杂处;严禁使用已被污染之水源,饮水务求洁净或煮沸;妥善处理病患泄物及遗骸,此皆为阻断‘疠气’蔓延之根本。学生愚见,若‘麻脚瘟’果真具此传染之性,不能忽视阻其蔓延之势,治标而未治本,故效微而难遏其势。”
“善!”周郎中大喜,连声道:“我也有此意,我也有此意啊!说得太好了,太好了。”
靳文昭笑了笑,最后,他又道:“至于治疗,古人云‘存得一分津液,便有一分生机’。此书亦强调,对于吐泻失液之症,补充‘体液’至关紧要。或可效法古之‘饮米汤、盐水’之法,与回阳救逆之剂并行,或能助挽危亡于顷刻。故学生斗胆揣测,此书或可为吾等另辟蹊径,不仅着眼于一人一身之证候,更当审视此疫何以发生、何以传播,从源流处着手,或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但还有个难处!”
陈凡、皇甫淓与周郎中等人不约而同问道:“有何难处?”
靳文昭道:“就是,我们去防疫,也未免感染疫病,这……”
陈凡笑了:“不怕,我给大家准备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