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诚闻言有些感动,随即又摇了摇头道:“你们怕是不知道老爷家的事吧?”
“是大公子?”陈轩问。
胡诚更是诧异:“你们知道还敢来?”
随即他又高兴道:“快,快请进,老爷若是知道你能来,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
他连忙将几人让进了院子。
院子不大,只有青砖路旁的泥土被翻了两畦,估计春夏秋三季都种了菜蔬。
待众人走进昏暗的堂屋时,更加惊讶,这竟然是堂堂礼部侍郎的宅邸,低矮昏暗,屋内只有寥寥几幅字画,摆设更是一个都没有。
“你们坐,我去请老爷。”胡诚似是怕几人走了,连忙走进了后院。
不一会儿,陈凡印象中的那个面容清癯的老人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比之最后一次见到的胡源,这时候的胡源更加瘦了,眼窝、双腮凹陷,走路也颤颤巍巍,需要胡诚在一旁搀扶。
“文辕?是文辕来了!”胡源眯着眼睛看向陈轩。
陈轩见到短短两年没见,老山长竟衰老至此,突然之间,一股心酸涌上心头,他上前一步跪倒在地哭泣道:“山长,是文辕来看您了。”
胡源也感动的胡须颤抖,弯腰想要搀扶陈轩,可陈轩却郑重磕了几下方才站起道:“老山长,您,您怎么突然老了这么多?”
说到这,他又哽咽了起来。
胡源笑了笑:“穷数尽变,衰于阴阳之序,天下哪有不老之人。”
说罢,他又道:“你这次来京是……赶考?”
“正是!”
胡源摇头叹息道:“光阴易逝,短短两年,你竟然从秀才一跃而为举人,甚至都已经进京赶考了!好,好好!”
这时,陈凡上前一步拱手道:“老山长,还记得我吗?”
胡源又眯起眼睛看着陈凡,可他看了半天也分辨不出,只说:“看着眼熟,你是……”
陈凡躬身道:“学生陈凡陈文瑞,当年是山长拔擢我为凌寒斋代理斋长,不知道老山长还记不记得我?”
胡源闻言,突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陈凡:“是你,陈文瑞?”
一旁的胡诚更是眼睛瞪得溜圆,神色复杂。
陈凡微微一笑:“正是学生!”
胡源怔怔地看着陈凡,好半晌之后才道:“当年你进书院,是你堂兄文辕所荐,老夫记得你当时还是个童生,那日凌寒斋的秀才斋长气得脑卒中,老夫让你暂代斋长一位!”
“后来你让老夫刮目相看……”胡源说着说着,好像陷入了回忆之中,久久没有从回忆中挣脱出来。
很久很久之后,胡源这才抬眼再看陈凡:“没想到,当年的童生小助讲,今日竟已经成了名满东南的陈解元了!”
陈凡诚心深深一躬:“是山长在学生最困难的时候收留了学生,学生一声不敢忘记山长的恩德。”
胡源叹了口气:“老夫真是后悔。”
陈轩好奇道:“老山长后悔什么?”
胡源深深的看了一眼陈凡:“后悔当年不应该入京,这样,也不会让文瑞跟安定书院发生抵牾,说不定这时候的安定书院已经能与岳麓比肩了。”
说到这,他神情委顿,意兴阑珊:“这样,也不会像今天这般,以待罪之身再见乡人了。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