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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六章 储君事琏远各怀思、兼祧计祖孙暗绸缪(2 / 2)

夏家豪富,且不二人早就产育一女,宝玉转过年来也十六了,合该谈婚论嫁。如此,只消夏金桂嫁入府中,其嫁妆尽可填补府中亏空,荣国府还能多维系一些年头。

贾母摇头道:“太太本待老爷回京后上疏求肯,准许宝玉娶夏家姑娘为平妻。谁知……哎,如今这个情形,老爷自身难保,哪里还敢上疏求肯?”

迎春忽而眯眼笑道:“老祖宗,那夏金桂可是夏家独女吧?”

“是又……嘶。”眼见迎春笑容戏谑,贾母忽而心下惊醒。

是了,夏金桂可是夏家独苗,有陈斯远这个先例在,何不让夏金桂为兼祧妻?虽这样一来能挪用的嫁妆少了些,可也不耽误宝玉另娶。

只是万一元春晋了贵妃,宝玉可就是国舅老爷了。堂堂国舅老爷,入赘也似娶了一房兼祧妻,传出去实在好不好听。

贾母蹙眉思量内中利弊,迎春便献言道:“我夫君可是今科探花,老祖宗瞧外头谁人笑话夫君了?私底下倒是艳羡的居多。再宝兄弟那性子……来日怕是不好为官,一介富贵闲人,又何必计较外头物议如何?”

涉及亏空的事儿,二姑娘没。这事儿荣国府是得利了,可得利的大头却是二房,于情于理,这亏空都合该二房自行填补。

贾母却不想这些,只一心盘算着夏金桂兼祧一事。也不消多,只消能挪了夏家三万两银钱,总能撑到贾母闭眼了吧?至于她闭眼后……儿孙自有儿孙福,贾母却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心下想得分明,贾母方才如释重负,抬眼看向迎春,不由感叹当初看走了眼,谁能料到二木头竟是个胸有锦绣的?

祖孙两个又了会子话儿,迎春便往东跨院看了贾赦一遭,又往凤姐儿房中坐了会子,待看过李纨,这才到得后头寻了探春、惜春、湘云等耍顽。

及至未时,众人齐至荣庆堂,依旧屏风间隔、男左女右。

席间陈斯远虽与贾政多有攀谈,奈何贾政心灰意懒,蔫头耷脑之余,开口多是敷衍之言。

陈斯远见此也就不再多言。

至申时末,酒宴散去,陈斯远与迎春别过贾家人等,出仪门乘车回转自家。

二姑娘已有五月身孕,如今嗜睡得紧。车上时便瞌睡不止,待回转家中,略略交代几句便自去歇息了。

陈斯远别过迎春便往西路院而来,谁知宝姐姐正好来寻黛玉,这倒是省着他两头跑了。

夫妻三人座,黛玉尚且拨弄着瓶中花枝,宝姐姐丢下银剪刀细细问过此番情形。待听陈斯远过,宝姐姐不由心有余悸叹道:“贾家……只怕要乱了。”

可不就要乱?傅秋芳领着贾璋回府,贾政一心偏着傅秋芳,转头夏金桂再一进府,呵,只怕贾家就要闹得分崩离析!

眼看临近晚饭时分,宝钗过半晌便起身回了东路院。

陈斯远正待凑到黛玉身旁亲昵一番,谁知林妹妹乜斜一眼,忽而道:“你把琴丫头怎么了?”

昨儿个下晌,宝琴又往书斋来缠磨,二人耳鬓厮磨一番,陈斯远眼见宝琴愈发胆大妄为,便使了些龙阳手段,谁知宝琴丢过之后立马捧了脸儿大羞而走。

陈斯远揣着明白装糊涂,故作纳罕道:“我能如何她?”顿了顿,凑坐黛玉身旁,揽住消肩膀道:“那丫头怎地了?”

黛玉心下狐疑,思量一番,暗忖陈斯远虽荒淫,却断不会对这等年纪的姑娘下手。于是便道:“那却古怪了。今儿个我去寻琴丫头合香,谁知琴丫头回起话儿来前言不搭后语,上两句便要走神。晌午时更是神情恹恹,连饭食都没用过几口。听下晌一直撑腮凝思,也不知起了什么心思。”

陈斯远暗自思量,宝琴这是丢……了魂儿了?到底是姑娘家,先前怕是只当男女之情就只是亲亲抱抱举高高,甫一遭受这等冲击,一时恍惚失神也是有的?

瞧那丫头平素一副狐媚魇道的做派,不想心下竟如此拘谨。

陈斯远心下好笑,拿定心思转头儿去寻宝琴,当下含混几句,略略轻薄了会子,惹得黛玉羞恼,这才往东路院去寻宝琴。

谁知此番竟吃了闭门羹,那宝琴隔门只道‘身子不爽利’,死活不肯相见。陈斯远只觉有趣,哈哈大笑一番,这才去寻宝钗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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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十一月下,淮安民乱平息。

圣上秋后算账,淮安知府贪鄙无状,谎报灾情,致民不聊生,判斩立决;淮安府官吏各自依罪惩处;贾政巡查不利,夺其职,罚俸一年,着其归家自省。(注一)

板子下,果然是惩大诫。

荣国府上下,贾母等长出了一口气,邢夫人、凤姐儿冷眼旁观,唯独王夫人苦闷不已。王夫人一连往王家走动几回,除去得了几句含糊其辞的话儿,竟全然无功而返。

偏生贾政闲赋起来,每日家竟自得其乐。或闷坐书房看书,或寻了清客们下棋吃酒,莫官面儿上的事儿,便是府中庶务也不大理会。

许是有了乖巧听话的贾璋之故,贾政连宝玉、贾环都不大管束了。

宝玉惴惴月余,眼见贾政不理会自个儿,这才故态复萌,每日只半日在私学打混,余下半日尽数往外头耍顽。

丈夫丢官罢职在家,心气儿全无;儿子悖逆荒唐;府中大事情一肩挑,忙得王夫人焦头烂额;又有傅秋芳怄了王夫人几回,王夫人不禁心下愈发憋闷,眼看五十岁的人了,强撑到十二月下,到底一病不起。

她这一病,阖府立时乱作一团。贾母无奈之下,这日只得叫了众人来荣庆堂商议。

依着贾母的心思,左右凤姐儿产育已过,莫不如仍叫凤姐儿来管家。若凤姐儿不愿意,便推了探春管家。

谁知非但是凤姐儿,连探春都心思寡淡——如今掌家的是王夫人,她二人早与王夫人撕破了脸,又何必做那费力不讨好的差事?

于是探春推自个儿年纪,撑不起管家差事;凤姐儿借口两个孩儿还,等闲离不得人。

贾母顿时恼了,这个不干,那个不愿,难不成还让她老太太出面儿管家不成?

正待开口些什么,忽听得外间吵嚷,旋即便有邢夫人气势汹汹入内。

入内便将一枚朽坏人参丢在地上,叫嚷道:“老太太给我做主啊,这日子实在没法儿过了!”

贾母头疼不已,蹙眉道:“有话话,你这般吵嚷没得失了体面!”

邢夫人干嚎道:“为着体面,便要害了大老爷?那这体面我不要也罢!”

李纨见势不对,赶忙过来劝两句。

邢夫人这才将出来。却是今日要给大老爷熬药,谁知婆子打库房领了人参便觉不对,赶忙寻了邢夫人告状。

大老爷卧床不起,合该公中出银子诊治才对,偏生临近年关,辽东的年礼还未到,以至于连贾赦的汤药银子都多有拖欠。

邢夫人本就不满二房占了公中用度的大头,此番寻得良机,可不就要闹起来?

细细罢此时,邢夫人干嚎道:“先前只是分房不分家,如今连大老爷的汤药都要拖欠,这是盼着大老爷死了呢。既如此,莫不如分家析产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