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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七章 风月难掩机锋冷、姻亲怎敌利字先(2 / 2)

思忖一番,莫名便想起了陈斯远来。凤姐儿盯着二姐儿的模样,见其依稀有几分陈斯远的眉眼,顿时蹙眉低声道:“就是你那爹爹是个没良心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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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路院卧房里,纱幕绰绰,熏笼蒸腾。

熏笼上加了合的桂花香,于是满室皆香。

宝姐姐云鬓蓬松,容如秋月,脸斜似半面娥;神带桃花,眉蹙似病心西子,偏生一张粉脸儿愈发白腻透红。

同床共枕数日,宝姐姐业已习惯了陈斯远的作息,因是总是先陈斯远一刻醒来。

临近卯时两刻,宝姐姐窸窸窣窣起身,这会子她只披了中衣,内里是蜜色肚兜,身前大片雪腻肌肤,脖颈上还种了两枚绛紫色的草莓。

略略回神,歪头便瞧见枕畔的良人。宝姐姐紧咬下唇,心下既喜又怕。

喜的是,二人柔情蜜意,果然如漆似胶;怕的是,良人床笫间实在太有能为,连宝钗这等内壮的都有些禁受不住。

想起昨夜那低吟浅哼、柳腰款摆,熬禁不住也不知丢过几回,宝姐姐便禁不住俏脸儿泛红。

想起今儿个夜里陈斯远要去中路院,宝姐姐顿时暗自舒了口气。心道,亏得分作三房,不然只怕她也要熬禁不住,寻了丫鬟帮衬了。

不过盯着陈斯远的面庞瞧了半晌,宝姐姐忽而心下酥软,那劳什子寻丫头帮衬的话儿立时抛诸脑后,恨不得自个儿一个守着陈斯远一辈子呢。

过得半盏茶光景,陈斯远倏然醒来,抬眼见宝姐姐正笑吟吟瞧着自个儿,陈斯远面上展颜,抬手捏了捏宝钗的粉脸儿,道:“家中又无人给你立规矩,又何必起这般早?”

宝姐姐只笑道:“律人先律己,上下都瞧着呢,我才过门,哪里好就拿了太太的款儿?”

陈斯远道:“管事儿的都是陪房,难不成还敢不听妹妹的不成?”

宝姐姐笑而不语,见陈斯远舒展一番坐起身来,忙为其穿戴中衣。

外间文杏听见动静,忙入内伺候。

陈斯远打着哈欠换了一身短打,与宝姐姐道:“我去习练一番,妹妹也不用急着起身。”

宝钗应下,他便活动着手脚往外而去。

宝钗立时吩咐文杏道:“昨儿个的夹衣有些单薄了,去寻一身稍厚点的来。”

文杏应下,自去翻找箱笼。此时又有莺儿端着铜盆入内。

梳洗、打扮,待陈斯远回得房里,宝姐姐早已拾掇停当。

陈斯远嗔怪几句,宝姐姐只哄着他话儿,二人一道儿用了早饭,待卯时末,陈斯远便往中路院去看迎春。

宝姐姐到得前厅叫过几个管事儿交代下庶务,方才回转正房,便听得身后招呼声儿。扭头一瞧,却是黛玉领着雪雁、晴雯来了。

宝姐姐忙扭身去迎,上前扯了黛玉的手儿道:“你怎么来了?”

黛玉笑道:“一早儿被那扁毛畜牲吵醒了,想着这会子宝姐姐定然是起来了,便来寻你会子话儿。”

宝钗引着黛玉一并往正房而去,道:“你那鹦鹉成了精也似,什么话儿都能学了去。”

黛玉颔首连连,心有余悸。

那鹦鹉今儿个一早竟学着黛玉,千娇百媚地唤‘好哥哥’,其后哼叫不休,直把黛玉一张脸儿臊成了大红布!

鹦鹉不是人,黛玉只丢了几枚谷子,思来想去一番,只好先行将其放置在陈斯远书斋里。至于往后,那是一准儿不敢接回来了。

姊妹两个须臾进得内中,分宾主座,自有丫鬟奉上香茗。

二人闲话半晌,眼见丫鬟都退下了,黛玉忽而玩味道:“宝姐姐……你这几日是如何熬下来的?”

这话的暧昧,宝钗闻弦知雅意,顿时粉脸儿泛红,支支吾吾装傻道:“寻常过日子,哪里就用得着熬了?”

黛玉哂笑道:“罢了,你不我也不问,反正都是你自个儿受着。”

后宅之中女子多了,又岂会不嚼舌?

先前二姑娘进门,不过三日便遭受不住,到底央了丫鬟帮衬;轮到黛玉,因其年岁还不能圆房,便只由丫鬟代劳;到得宝姐姐这儿却是情势一转,除去中间一日是香菱分担了,余下几日陈斯远尽数歇在了宝姐姐房里。

如今府中都啧啧称奇,唯有东路院的太太方才降得住老爷。

宝钗闻言立时恼了,道:“好你个林丫头,这会子也来拿我打趣。待你来年及笄后,看我如何打趣你?”

黛玉咯咯笑道:“那总要来年呢,且容我先笑话你半年再。”

宝姐姐瘪嘴气恼半晌,自个儿也忍不住笑出声儿来。须臾,宝钗凑近附耳嘀咕了一通,惹得黛玉又是一番啧啧称奇。

二人正着体己话儿,忽而有莺儿入内道:“太太,荣国府来人,是昨儿个夜里大老爷又中风了!”

“啊?”宝钗、黛玉俱都讶然。

宝钗便问:“人在何处?”

莺儿道:“递了信儿来,中路院太太正与老爷计较着往荣国府去呢。”

“知道了。”

莺儿应声退下,宝钗便蹙眉道:“一年之内两次中风,此番兴师动众报了信儿来,大老爷只怕不大好了。”

黛玉起身道:“于情于理我都该去探视一番,那我便先回去拾掇了。”

宝钗应下,起身将黛玉送出院儿,方才回转正房。

文杏懵懵懂懂,便道:“太太,咱们不用拾掇吗?”

宝钗摇了摇头。

她与薛姨妈算是贾家二房姻亲,与东路院并无干系。便是去探视,也合该由薛姨妈出面儿才对。

不提东路院情形,却迎春、黛玉拾掇一番,急急乘车往荣国府赶去。

与前一回一般,去时陈斯远与迎春同乘一车。

马车辘辘而行,车中迎春歪枕着陈斯远肩头,忽而低声道:“夫君,我先前得了信儿,心下竟有些窃喜……实在是……有些不孝。”

陈斯远搂着迎春安抚道:“礼记言‘父慈子孝’,颜氏家训,父不慈则子不孝。泰山于二姐姐可谓‘生而不养’,二姐姐心下怨怼也是寻常。”

迎春蹙眉道:“生而不养……岂不是要我断指来还?”

陈斯远哈哈一笑,道:“哪里用得着?又非断情绝义,咱们只管尽尽心意就是了。”

迎春应下,叹息一声儿兀自愁眉不展。

陈斯远则心下杂乱,暗忖着,此番莫不是邢夫人的手笔?也不知其做的仔细不仔细……但凡露出半点蛛丝马迹,那邢夫人又不是个能吃疼的,三木之下万一将自个儿交代出来,那可如何是好?

他心下惴惴,又催着马车快行,过得两盏茶光景可算到了荣国府。

照例依旧是贾琏来迎,陈斯远扯了其问道:“二哥,泰山怎地又中风了?”

贾琏叹息一声儿,忙将前后缘由了一通。

陈斯远听罢蹙眉不已。甜水井吃瘪,又有王仁来搅扰,吃多了酒,而后就中风了?

正待领着二姐姐往东跨院去,谁知此时仪门里忽而跑出个婆子,寻了贾琏道:“二爷,不好啦,大太太堵着二奶奶的门儿叫骂呢,二奶奶哭得泪人儿也似,这会子谁都劝不住!”

“啊?”

陈斯远略略思量,与迎春道:“你且先去东跨院,我跟着二哥往后头去瞧瞧。”

迎春自知劝不住邢夫人,当即颔首应下。

不提迎春,却陈斯远随着贾琏往后头而来。到得粉油大影左近,便见李纨拖着邢夫人往外走,那邢夫人兀自叫骂着:“丧门星!错非你那没起子的哥哥气着了老爷,老爷何故中了风!

你今儿个不给个法,来日便是到了老太太跟前,我也要讨个法!”

贾琏赶忙上前打躬作揖,口称‘母亲’,那邢夫人正待呵斥贾琏一通,谁知扭头之际一眼瞥见了陈斯远。

邢夫人顿时面上一僵,这才语态放缓道:“唷,远哥儿也来了?”

陈斯远道:“正是,婿得了信儿,一早儿便领了二姐姐来探望泰山。”

邢夫人见那清亮眸子一直死死盯着自个儿,便知其所虑为何。当下便道:“罢了,我也不与你们计较,只是琏儿,往后你须得好生管束了媳妇!”

冷哼一声儿,撇开李纨,这才往外行去。

陈斯远与李纨略略对视,忙扭身去追邢夫人。

陈斯远寻了些寻常话儿将起来,待二人转入夹道,邢夫人吩咐一声儿,红蕖、绿萼两个便辍后而行。

此时陈斯远才低声道:“大老爷这事儿……”

邢夫人急道:“与我无干,都是他自个儿作弄的!”见陈斯远面上狐疑,邢夫人又道:“那药酒早先便打翻了,真真儿不是我做的。”

陈斯远这才长出一口气,道:“如此就好。”

当下二人也不多,过得仪门,邢夫人扫量一眼,忽而惊疑一声儿。

陈斯远抬眼看去,便见有个风尘仆仆的厮,正隔着仪门与内中婆子着什么。

邢夫人就道:“那是二叔的厮,想是二叔递了信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