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阵中心的异变,当时天空被一道刺目的金光撕裂,如同第二颗太阳坠落凡间。
如今,丹木赤红的金乌碎片已深深嵌入大地核心,如一颗熔炉之心持续搏动,每一次震动都让周围石柱随之颤抖。
肉眼可见的热浪扭曲了空气,将古老的石柱炙烤得通体暗红。
那些屹立千年的巨石表面,如今竟流淌下岩浆般的石泪,滴落处“嗤嗤”作响,腾起刺鼻的硫磺与石灰混合的焦糊气味。
石阵周围,曾经青翠的索尔兹伯里平原已彻底化作焦狱。
龟裂的焦黑大地上,枯槁草木的灰烬被热风卷起,如同黑色的雪片,在空中盘旋不去。远处,几棵古老的橡树仍在燃烧,树干上的火苗顽固地跳跃,仿佛在跳着某种诡异的死亡之舞。
十二位德鲁伊长老跪在滚烫的砂石上,他们的膝盖早已被灼伤,焦黑的皮肤黏贴在炙热的地面上,却无人移动分毫。
长老们干裂的嘴唇不断吟诵着古老的自然祷文,声音嘶哑而微弱,被热风的呼啸所淹没。
大长老埃尔德林的橡木法杖开始冒烟,那根曾经生机勃勃、绿叶缠绕的神圣法杖,如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碳化、崩裂。他能感受到法杖中残存的最后一丝自然能量正在金乌碎片的威压下哀嚎、消散。
“季节的脉搏已死。”埃尔德林喃喃自语,浑浊的双眼望向面前已经开裂的历法石板。
那块曾经记录着日月星辰运行规律、季节更替节奏的圣物,此刻在高温下“噼啪”炸开道道裂痕。刻印其上的星图与节气符号正在融化,如同泪水般顺着石板表面滑落,在焦土上留下短暂的银色痕迹后蒸发不见。
二长老布伦南艰难地移动手臂,将水囊中最后几滴水倒在旁边一株侥幸存活的蕨类植物上。水珠还未触及叶片就已变成蒸汽消散。
“连大地之母都在拒绝我们。”布伦南的声音带着绝望,“自然之力正在消退。”
埃尔德林抬头望向巨石阵中心,那金乌碎片的光芒刺得他眼睛生疼。他能感觉到,那并非凡间之物,而是某种来自远古、蕴含着毁灭性能量的神物。
“我们误解了预言。”埃尔德林突然说道,声音中带着顿悟的震颤,“‘天火降临之时,自然之序将重塑’——这不是重塑,这是彻底的毁灭!”
年轻的女德鲁伊莱拉踉跄着从热浪中走来,她的袍子边缘已经烧焦,脸上沾满灰烬,但眼中却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长老,我在东边的裂缝中看到了...”她喘着气,“看到了新芽。”
众人闻言震惊地望向她。在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怎么可能还有新芽?
埃尔德林挣扎着起身,跟随莱拉向东走去。其他长老面面相觑,最终也艰难地跟上。
在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边缘,确实有一点微弱的绿色在顽强地探出头来。那是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植物,叶片呈水晶般透明,茎秆上有着金色的纹路。
“这不是大地之母的造物。”布伦南警惕地说。
埃尔德林俯身观察,他的眼睛突然睁大:“这是星界植物!金乌碎片带来的不只是毁灭...”
就在这时,大地突然剧烈震动,金乌碎片的搏动变得更加狂暴。那道裂缝突然扩大,将新芽吞没的同时,也将三位长老卷入深渊。
惨叫声被轰隆的地鸣掩盖。埃尔德林和其他人惊恐地后退,眼睁睁看着同伴被大地吞噬。
“它不只是杀死我们,”埃尔德林的声音在颤抖,“它在改变世界的本质!”
莱拉突然指向天空:“看!”
众人抬头,发现黑色的灰烬雪不知何时变成了诡异的金黑色,落在皮肤上带来刺痛和麻木感。金乌碎片的光芒正在增强,巨石阵中的石柱开始移动,以非自然的方式重新排列组合。
埃尔德林意识到,他们不是在见证世界的终结,而是在目睹某种可怕的新生。自然之力正在被某种外星本质替代、覆盖、重写。
“德鲁伊之殇不在我们的死亡,”他喃喃道,“在于见证自然之死却无能为力。”
金乌碎片的光芒突然达到顶峰,所有石柱同时发出炽热的白光,将德鲁伊们的身影吞没。
当光芒消退,巨石阵已完全改变形态,中央升起一座由光和石构成的奇异尖塔。幸存的德鲁伊们跪在地上,发现自己的魔法已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冰冷的力量在血管中流动。
埃尔德林看着自己手中碳化的法杖彻底化为尘埃,轻声对同伴说:
“我们的使命不再是拯救自然,而是记住它。”
永恒焦土上,德鲁伊成为了自己世界的陌生人,守护着一段被抹去的记忆,在熔炉之心搏动的节奏中,开始了他们新的诅咒——铭记已逝的自然,直至永远。
“异域的邪神——滚出圣地!”
一声暴吼撕裂热风,如雷霆炸响。
库·丘林的身影自扭曲的热浪中猛然跃出,赤色魔枪盖伯尔格在他手中嗡鸣,枪身缠绕不祥的暗芒,所过之处,空气被灼烧出道道紫黑色的真空轨迹!
他将操控水汽悄然接近碎片的河伯冯夷误认作入侵之敌,沸腾的战意已化作焚身业火,每一寸肌肉都绷紧如满弦之弓。
冰夷眉峰骤冷。他并未言语,只是足尖轻点,身下塞纳河水竟逆冲九天,在他身后咆哮凝聚!
水流翻涌间,一条鳞甲森然、头角峥嵘的玄冥水龙凝形现世,龙眸冰蓝,俯视众生。龙口一张,冰寒刺骨的吐息裹挟亿万冰晶席卷而出,与盖伯尔格那炽烈如熔岩的枪芒轰然对撞——
“轰————嗤啦!!!”
极寒与极热交锋的核心,爆发出足以震裂耳膜的湮灭巨响!冰晶瞬间汽化成滚烫的白雾,水龙蒸发逸散出浓重腥气,与魔枪撕裂水汽的金属焦味混杂弥漫,如同地狱熔炉与极寒冰狱的交汇。
库·丘林枪出如疯魔,每一击都卷起熔岩般的罡风,赤红枪尖几乎烧灼河伯的衣袂;
而冰夷身形飘逸,寒涛随他意念凝成无数冰刃龙卷,如活物般绞杀而去。所过之处,地面冻结又瞬间炸裂,飞溅的冰碴如刀锋割裂库·丘林的战甲与皮肉,渗出的鲜血尚未滴落便被高温蒸干,只在古铜肤色上留下片片暗红盐渍。
东西方战神以古老的巨石阵为角斗场,枪与龙、火与冰,将这片永恒焦土撕扯得更加支离破碎。
崩裂的巨石在二人之间飞溅,或被枪风熔为岩浆,或被寒息冻成齑粉。每一次兵刃交锋都像是天罚对撞,震波四散,连远处观战者的衣袍都被刮得猎猎作响。
这场神域级别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战场的轰鸣几乎要撕裂天空。金乌的碎片仍在半空中燃烧,像一颗颗小型太阳,将地面烤得焦黑。士兵们的呐喊、金属碰撞的刺耳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所有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疯狂的杂音。
就在这时,一声清越的厉喝穿透所有喧嚣。
“住手!尔等皆在坏吾补天大局!”
声音如九天鹤唳,清冷而威严,竟使战场为之一静。众人不由自主地望向声音来源——宓妃悬浮在半空中,原本覆盖全身的鸦羽战甲正在片片剥落,露出底下素白如雪的神袍。那神袍看似朴素,却在阳光下流转着若有若无的光泽,仿佛月光织就。
但最令人震撼的是她胸前睁开的第三目,熔金般的瞳孔迸射出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直射向巨石阵中心那些沸腾的金乌碎片!
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股奇异的气味,像是雷雨后的臭氧混合着某种古老的檀香,又带着一丝金属灼烧后的尖锐气息。这道光柱所经之处,战场上的血腥味和硝烟味竟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新如初春清晨的气息。
光柱击中金乌碎片的刹那,时间仿佛凝固了。
十二名幸存的德鲁伊大祭司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仿佛达成了某种无声的共识。他们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一步步走向那些滚烫的石柱。每靠近一步,热浪就更猛烈地扑面而来,烤得他们花白的胡须卷曲发黄。
最年长的大祭司哈塔格第一个伸出双手,毫不犹豫地环抱住中央石柱。伴随着“嘶啦”一声,他掌心的皮肉瞬间焦糊,粘连在灼热的石面上。难以想象的痛苦使他的脸扭曲变形,但他没有松手,反而更紧地抱住了石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