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
火星偶尔闪现,却又迅速被湿气吞没。
汗水混着雾气浸透了他的红袍,紧绷的肌肉线条在布料下清晰可见。
他不管不顾,只是咬着牙,一遍,又一遍……
…...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双手磨得通红,几乎失去知觉,一缕极其微弱的、带着青烟的火苗,终于颤巍巍地升腾起来!
“成了!”
若火心中低吼,小心翼翼地将这希望之火引燃到准备好的柴堆上。
紧接着,他发疯般地在雾气笼罩的林地边缘穿梭,不顾一切地捡拾所有能看到的枯枝!
雾气太大,柴火潮湿,燃烧得极其缓慢,冒出滚滚浓烟。
若火跪坐在火堆旁,用受伤的、不再灵活的手指,拼命地剥去树皮,将相对干燥的内里暴露出来。
湿滑的树皮勒进指甲缝里,很快,指尖便传来钻心的疼痛。
鲜红的血珠渗了出来,沾染在粗糙的树皮和木柴上。
若火却恍若未觉,只是麻木地、一遍遍地重复着剥皮、添柴的动作。
不多时,他在白兑、艮尘二人周围,燃起了四个小小的火堆。
跳跃的、微弱的火光,在这片被浓雾与绝望笼罩的绝地里,顽强地散发着微不足道的暖意和光明。
如同黑暗深渊中,几盏随时可能熄灭的孤灯。
而火圈中央,三人面容肃穆,紧闭双目,在每一次施法的间隙,争分夺秒地调息。
玄谏周身弥漫着水汽波动的微光;
艮尘的土盾明灭不定却坚韧不拔;
白兑指尖引动的锐金之气一次次撕裂泥泽;
而若火,无法引动离火焚天,便俯身钻木,以血肉之躯与耐心,向这湿重的天地乞求一缕微弱的火种。
他无法以炁御物,便用磨破流血的手指,一遍遍剥开湿滑的树皮,为那微弱的火焰添续着聊胜于无的薪柴。
他无法施展神通破开迷雾沼泽,便以超越常人的心算与对战局的理解,将残酷的现实量化为冰冷的数字,为三人规划出精确到每一次呼吸的调息节奏。
在根本不知对手是谁的浓雾中、在这令人绝望的消耗战中、硬生生撕扯出一线坚持到援军到来的可能。
他们都在以自己的方式,与这诡异的山泽,进行着一场无声而惨烈的角力…...
浓雾如永恒的帷幕,遮蔽了天光,吞噬着声音。
只有那间断响起的、带着决绝的术法低吟,以及柴火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证明着生命的存在与挣扎。
微弱的火光照耀着若火奔波忙碌、指甲渗血的狼狈身影,也映照着泥沼中三人苍白而坚毅的侧脸…...
…...
震巽界——
吃饱喝足,风无讳懒洋洋地躺倒在溪畔草地上,眯着眼享受午后暖阳。
迟慕声则在岸边挑拣着扁平的石头,兴致勃勃地打着水漂,看着石片在水面上弹跳出一连串涟漪。
绳直盘坐在一旁,面带微笑,目光温和地注视着两个年轻人,享受着这难得的闲适。
忽的——
“咔嚓!”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从山林深处传来。
迟慕声正要扔出石片的手一顿,疑惑地望向声音来处:“啥声音?”
风无讳依旧躺着,双手枕在脑后,翘着一只脚悠闲地晃荡,不以为意:“不知道啊,山里嘛,总有点动静,枯枝断了什么的,正常。”
绳直微微坐直了身体,语气带着一丝谨慎:“毕竟此地是独立‘界域’,非比寻常山林,还是小心为上。”
风无讳撇撇嘴:“这‘界’……说白了,就是我住了将近十年的老地方,除了清净点,真没啥特别的。”
闻言,绳直目光悠远,带着感慨:“是从云师祖眼光独到,竟能为你寻得这处本源之地修行,可见她修为境界之高深…”
他轻轻叹息一声:“只可惜…不知师祖如今云游何方,踪迹难觅。”
这话一出,迟慕声好奇心起,勾着毛绒的寸头,桃花眼亮晶晶地凑过来问:“谁呀?谁呀谁呀?”
风无讳翘着的脚顿了一下,没好气地道:“一个死老太婆,变着法儿折磨了我九年。”
绳直立刻投来警告的眼神:“无讳。”
风无讳缩了缩脖子,改口道:“错了错了,是从云师祖。”
他转而望向天空,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思念,“这要是传送的话…呵呵,要是能顺便见着笑歌就好了。”
他说着,眸底忽地漫出几分真实的温柔,低声道:“…还真有点儿想她了。”
迟慕声没听清,追问:“笑哥?哪个笑哥?”
“咔嚓——!”
又是一声!
这次声音更加沉闷、响亮,仿佛是什么巨大的树干不堪重负,骤然断裂!
这下,连风无讳都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凤眸圆睁:“哎呀我去!这到底啥动静?”
迟慕声也皱起了眉头:“我听着……总感觉心里有点发毛,不得劲儿呢。”
风无讳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是不是咱在这儿太悠闲了,老天爷看不过眼了?”
说着,他眉尾不受控制地一跳,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每次我偷懒想歇会儿的时候,那死老…咳,从云师祖,总会弄出点幺蛾子,放各种阴招来整我。”
闻言,绳直眼底划过一抹更深的谨慎。
他站起身,肃然道:“无讳,不可懈怠,继续练习控风。”
说着,绳直转向迟慕声:“慕声,你也趁着这时候,静心尝试引动体内震炁。”
迟慕声眨了眨他那双桃花眼,一脸无辜:“我倒是想啊,可我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引动啊?”
绳直一愣,有些意外:“……院内无人教过你基础法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