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尚未完全清醒,身体已先一步感到了彻骨的冷。
“…也没个草席,真是要冻死我...…”
迟慕声嘟囔着,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不满。
他半眯着眼睛,一边活动着冻得有些发僵的四肢,一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随即站起身,走到洞穴入口,探头向外张望。
雨水如瀑布般从岩顶倾泻而下,形成一道模糊的水帘。
外界一片迷蒙。
“这天是漏了啊?”
他抹了把溅到脸上的水汽,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干坐着啊?咋出去啊?”
念头一转,迟慕声停下动作,若有所思:“还是说……又考我呢?”
他深吸了一口潮湿冰冷的空气,像是下了决心:“行!考就考吧!但…但总得给个方向吧?”
“喂~我得淋着大雨跑哪儿啊?”
洞穴内,只有水滴从岩缝渗落、砸在积水洼中的“嘀嗒”声。
以及洞外沉闷的雷鸣与雨声交织,更显空旷寂寥。
…...
等待片刻,毫无回应。
迟慕声心头那股无名火蹭地冒了起来。
他抬高声音,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能不能停了啊?多烦人呐!我得在这儿待到明天中午,直接回去啊?!”
这一声落。
雷声止,雨骤停。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按下了静止键,震耳欲聋的雷声戛然而止。
瓢泼大雨说停就停,只剩下岩壁和树叶上残留的水珠还在断续滴落。
?!
不是?!
迟慕声猛地怔住,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身子,望向天空。
乌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去,露出一片被雨水洗刷得格外明净的湛蓝。
“……我,我去。”
“我这嘴真开过光?和华东小院一模一样?!”
他低声自语,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心底警铃微作。
“这又是什么古怪的幻境么...”
迟慕声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最终还是迈出了脚步:“行吧…来都来了,那就出去看看啊?”
洞口之外,有两条路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一条蜿蜒向上,通往山林深处;
一条曲折向下,没入谷地幽暗。
此刻的迟慕声,正身处半山腰处,看着像是人工开凿出的洞穴平台。
“哪有人走下坡路~”
迟慕声脱口而出,带着一种天然的乐观,选择了向上的路径:“走,上去瞧瞧景儿~!”
雨后的山林,仿佛刚从一个漫长的梦境中苏醒。
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清新、草木的芬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湿润的甜意。
夕阳微斜,金红色的光芒穿透逐渐稀薄的云层,为漫山遍野的晶莹水珠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鸟儿开始试探性地鸣叫。
起初是一两声,很快便连成一片清脆的合唱,与草丛间不知名小虫的唧唧声交织成夏夜傍晚的交响曲。
他踩在湿润松软的泥土和落叶上,步伐不自觉地变得轻快,向着山顶进发。
…...
而在山巅附近。
一株格外粗壮的古树树冠之中,隐隐可见一个巧妙搭建的树屋轮廓。
屋内,风无讳因极度疲惫而沉睡着。
绳直正静坐一旁,忽有所感。
他抬眼,望向迟慕声前来的方向,嘴角泛起一丝了然的笑意。
绳直从容起身,从一旁的木柜中取出一只陶碗,重新坐回小炉边,将壶中已沸的水注入碗中,又信手拈入两片切得极细的姜丝。
茶香混合着姜的微辛,开始在小小的树屋中袅袅弥漫开来。
…...
此刻,夕阳的余晖正温柔地笼罩着这片刚被雨水洗礼过的森林。
远山如黛,近叶如碧,每一片叶子都闪烁着生命的光泽。
水汽蒸腾,在林间形成若有若无的薄雾,恍若仙境。
整个山林都沉浸在一片宁静、祥和而又充满勃勃生机的氛围之中,静静等待着那位攀登者的到来…...
…...
…...
艮界——
此刻,艮尘面色沉静如水,隐在茂密的草丛之后。
他目光锐利地锁定在溪水中漂浮的那抹红色身影…...
待十分确定那红色身影彻底昏死后,艮尘并指如剑,于虚空中悄然一划,低吟道:“艮为山。”
霎时间,若火身下的溪水微微涌动,一方表面平整的巨石破水而出!
那巨石稳稳托着若火湿透的身躯,升离了水面。
若火仰面躺在石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
他凌乱的发丝紧贴着脸颊和脖颈,右眼眼罩几近脱落,衣袍完全湿透,勾勒出狼狈的轮廓。
艮尘指尖再一轻勾,一枚鸽卵大小的圆石倏地飞起,不轻不重地击在若火胸膛膻中穴附近。
“噗——!”
若火猛地弓身,呛出一大口水!
随即,他开始剧烈地咳嗽和喘息,胸口大幅度起伏着!
“嗬——!嗬——!”
“嗬...——!”
若火艰难地睁开眼,瞳孔因缺氧和惊吓还有些涣散...
艮尘依旧隐匿在草丛中,屏息凝神,仔细观察着若火接下来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此刻,若火仰躺在巨石上,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他目光茫然地瞪着上方那片过于明净的碧蓝天空,脸色由死白渐渐恢复一丝血色,但嘴唇仍有些发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