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但说无妨。子异虽不才,却也见识过几分风浪。先生既出此言,想必事关重大,我听着便是。”
陈尘点点头,缓缓起身踱步。厅堂墙上挂着一幅山水挂轴,画中峰峦叠嶂。他停步画前,背对着赢子异。
“国君……归天了。”
话音落地,厅中如坠冰窟。
赢子异手中茶盏本已端起一半,闻言猛地一颤,指尖骤然失力。青瓷盏从掌心滑落,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碎成数瓣,茶水溅开,洇湿了青砖。
一瓣碎瓷滚到他脚边,微微颤动。片刻后,他回过神来,缓缓俯身,拾起那片残片。
“先生,此事……是何时发生的?”
陈尘神色如常:“就在近日,具体哪天,我也不甚清楚。消息自京城传来,途中有意遮掩,难免滞后。不过,估摸着不出三五日,便会传到公子耳中。”
赢子异将碎瓷轻轻搁在桌上,抬眸凝视陈尘:“先生提前告知在下此等大事,所为何意?”
陈尘微微一笑,语气淡然:“就是字面之意。君崩,国就乱,赢公子乃大秦血脉,怎能不闻不问?”
赢子异闻言,蓦地转头,眉梢一挑,似笑非笑:“就算我想回大秦又如何?先生莫不是忘了,我如今身在魏国,寄人篱下。魏国君岂会轻易放我离去?”
“能不能去是一回事,想不想去又是一回事。”陈尘目光灼灼,“难道公子不想光大自家的门庭?”
赢子异闻言,忽地大笑出声,笑声中带着自嘲:“先生还是先处理好自己的事,再来操心我赢子异的门庭吧!”
陈尘不恼反笑,仰头大笑:“哈哈!老夫想办的事,怕是要等公子门庭光大了,才能办得成!”
话音刚落,陈尘周身气势骤变,原本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年轻,原本花白的头发转眼乌黑,脸上的皱纹如水退去,显露出一张英气勃发的年轻面容。
一股浩瀚气息自他体内喷薄而出,十三境飞升期的威压宛如泰山压顶,屋内烛火瞬间尽数熄灭。
此时此刻,只要他轻轻一抬手,这屋中的众人,估计就会被这道威压当场震死。或许...这座府邸也是瞬息变成粉末。
赢子异瞳孔骤缩,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可是十三境巅峰的修为,当今天下达到此境界者不过寥寥三人。谁曾想眼前的老者竟也是飞升期大能......
然而震惊还不止于此。
陈尘淡然一笑,轻声道出一句足以颠覆所有人认知的话语:“老夫之所以仅是十三境,只因这座天地如今最多只能容纳十三境修为。”
厅堂内霎时鸦雀无声。
这句话犹如平地惊雷,在众人耳畔炸响。
何博斌与赵韫玉皆心神剧震,面面相觑。若此言属实,便意味着陈尘的真实修为被天地法则强行压制。若脱离此界束缚,他的境界必然更高,至少能以一人之力独战三位圣人。
这般通天彻地的人物,此刻竟与他们同处一室。
赢子异指尖微颤,却很快稳住心神。他将散落在几案上的碎瓷轻轻推到一边,抬起头时,脸上已恢复平静,只是眼底深处仍暗藏波澜。
这般沉稳的反应,反倒让陈尘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不错,果然是我看中的人。”
赢子异沉声问道:“敢问先生,该如何称呼?”
陈尘抬手拂过下颌——这个原本抚须的动作此刻显得格外突兀,他本人却浑然不觉。
“唤我陈尘便是。当然,你若愿意,也可如那几个老家伙一般,称我一声‘妖人’也不无不可。”
“陈尘……”赢子异轻声念出,心中微动。继而正色问道:“先生方才所言,可都是真的?”
陈尘神色一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赢子异凝视他良久,终于缓缓颔首:“我明白了。既然先生要与我合作,总要说明所求为何。”
陈尘轻抚衣袖,朗声笑道:“天下熙攘,皆为利往。老夫既愿鼎力相助,自然有所求。”
“先生所求为何?”子异沉声问道。
“相国。”
这掷地有声的两个字,让厅堂内的空气骤然凝固。
赢子异眉峰微蹙,目光灼灼地望向陈尘。他原以为以对方通天彻地的修为,所求必是关乎天地大道的机缘,或是足以搅动风云的重宝。却不想陈尘开口索要的,竟只是一个相国之位。
这等条件,未免太过简单。世俗权柄,怎入得了这等人物法眼?
他难道不想像道德生那样,获得一方圣地,开宗立祖,名震天下?
何博斌与赵韫玉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惊疑之色。
陈尘负手而立,直视赢子异:“待你登临大位,我只要一个相国之位,这要求不过分吧?”
赢子异心中暗暗思忖:能与三圣比肩的人物,岂会为区区权位折腰?
“先生……”他斟酌着词句,“为何独独看重这相国之位?”
陈尘笑脸盈盈,只是答非所问:“既然这座天下没有你的吕贾人,那我便做你的吕贾人。我将篡改这天下气运,为你改天换地,奉你为独一无二的假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