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是沈念的武讲试讲全面压制了一众武官们。
许多官员虽不知沈念武课试讲讲得什么内容,但已感觉到没有任何人能阻止沈念继续往上走了。
小万历对他的恩赏,已超越了当年对张居正与吕调阳的规格。
……
午后,秋阳灿烂。
六十七岁的工部尚书李幼孜与四十八岁的工部左侍郎曾省吾围坐在庭院中的一处石桌前。
李幼孜道:「三省(曾省吾,字三省),老夫准备这个月就致仕了!」
「啊?部堂,为何如此突然,您……您年初不是说还要再干一年吗?」
李幼孜笑著摇头。
「老夫的身体实在熬不住了!最初,老夫想的是待时良(潘季驯,字时良)治理河漕功成便致仕,然后又想看看一条鞭法的成效如何,才在年初时决定再干一年,但当下,确实不行了,你难道没有听过
「外号?」曾省吾一脸认真地摇了摇头。
「再装傻,老夫就要打你了啊!说,什么外号?」李幼孜伸手就要打曾省吾。
曾省吾无奈,只得吐出三个字:李三壶。
李幼孜身体肥胖,平时爱喝酒,爱饮茶。
此爱好,朝堂百官皆知。
近两年随著他年龄增大,经常生病,就有些控制不住身体,于是,无论是他的公房里、乘坐的马车上,都会放置一个尿壶。
茶壶、酒壶、尿壶,故名李三壶。
连尿壶都要随身携带,可想而知他的身体有多糟糕。
李幼孜接著道:「明日,老夫便准备呈递致仕奏疏,而新的工部尚书,老夫将推举一个比你还合适的人选,沈阁老!」
「沈阁老?那……那确实比我合适!」
李幼孜接著道:「今日沈阁老担任武讲官后,老夫看到兵部左侍郎梁梦龙与右侍郎王一鄂笑容灿烂,老夫猜测,他们可能已生出了推举沈阁老担任兵部尚书的想法!」
「有可能!兵部方尚书即将致仕,若梁部堂推举,沈阁老还真有可能成为兵部尚书!」曾省吾分析道。
李幼孜点了点头。
「所以,我们要截胡,让沈阁老总领工部,沈阁老可能不通技术,更不懂桥梁道路房屋河道修建,但是他能弄来钱,能弄来人,甚至没准儿将火器制造也能移到咱们工部,此举,对工部大益也!」
「三省,你才四十八岁,晚两三年担任工部尚书亦不晚,在沈阁老引领两三年后,交到你手里的,必然是一个在朝堂话语权更强,存银更多,对新政影响更大的工部,你可愿意让一步,撰写奏疏,推举沈阁老?」
「我……我愿意,我巴不得呢!工部让沈阁老带,绝对比我带得好!」曾省吾表现得尤为激动。
「好,那明日老夫提交致仕奏疏并举荐沈阁老总领工部后,你随上一份奏疏,讲述工部需要阁臣提携,举荐沈阁老!」
「没问题!」曾省吾非常兴奋地说道。
若到年底,兵部尚书方逢时致仕,兵部举荐沈念任尚书时,他们再抢沈念,大概率是抢不过兵部的。
……
翌日一大早。
工部尚书李幼孜与工部左侍郎曾省吾的奏疏便呈递到了通政使司。
随后,分发到了内阁值房,张居正的面前。
「哼!想的真美,这二人是将子珩当作工部的救世主了,当下,哪个衙门不想让子珩成为他们的主官?」
当即,张居正在票拟中,驳回了李幼孜的致仕奏疏,并令中书舍人唤二人来内阁一趟。
与此同时。
兵部左侍郎梁梦龙听到了工部尚书李有孜请辞以及推举沈念总领工部事的消息。
梁梦龙大惊,没想到会被截胡。
他担心小万历与张居正太宠信沈念,直接同意任命沈念为工部尚书,当即叫上兵部右侍郎王一鄂,直奔内阁。
……
内阁值房。
张居正正在思索著如何痛骂李幼孜与曾省吾一顿,忽然听到兵部左右侍郎梁梦龙与王一鄂有要事求见,当即唤二人来到他的面前。
梁梦龙是个急性子,说话开门见山。
「阁老,您可千万不能同意沈阁老任工部尚书啊!沈阁老在军事上建树非凡,又是陛下的武讲官,今年年底,方部堂就要致仕了,明年年初,下官又要巡视海贸,沈阁老担任兵部尚书才是更好的选择啊!」
「是啊!张阁老,我们兵部特别欢迎沈阁老,沈阁老来兵部才能展现他在军事上的才华,前往工部纯属屈才!」王一鄂补充道。
张居正听到这番话,便清楚此二人打的什么算盘了。
二人与李幼孜、曾省吾想的一样,自认想不出良策来改造本衙门,故而想让沈念前往。
就在张居正准备开口教训二人时,外面的中书舍人走到了门口。
张居正看向他,道:「讲!」
「阁老,工部李部堂与曾部堂来了!」
张居正缓了缓,看向梁梦龙与王一鄂。
「二位,工部的两位部堂与你们的想法一致,你们先在隔壁茶室商量一番,然后再来找我如何?」
说罢,张居正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梁梦龙与王一鄂朝著张居正拱手,然后退了出去。
二人觉得工部在抢他们预订好的兵部尚书,正有一肚子话想要与工部理论呢!
……
片刻后,茶室内。
工部两部堂与兵部两部堂吵了起来。
「李部堂,曾部堂,你们太过分了!沈阁老明明更适合我们兵部,你们明知我们兵部方部堂年底就要致仕,却提前来抢人,此举是不是太下作了?」
「梁部堂、王部堂,什么叫做沈阁老更适合你们兵部,老夫身体有疾,请求致仕,且有权推举新的工部尚书,怎么是与你们兵部抢人?你们的方部堂向朝廷呈递致仕奏疏了吗?你们连奏疏都没有,就在张阁老面前胡闹,真以为我工部惧你们兵部吗?」
「我……我……我立即就向方部堂写信,请求他立即呈递致仕奏疏,沈部堂就是我们兵部的,你们工部绝对抢不走!李部堂,我观你脸色红润,声音甚是洪亮,恐怕是在欺瞒陛下,陛下一定不会让你早退致仕的!」
「老夫欺瞒陛下?你可知,工部一众胥吏已称老夫为李三壶,我这个离不开尿壶的工部尚书,再不致仕就要给朝廷丢脸了!」
……
四大部堂争吵的声音非常大。
张居正坐在桌前,几乎听得一清二楚。
他气呼呼地说道:「四大部堂官,为了抢夺子珩,真是连脸都不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