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
“夫唯不争,故无尤。”
“这话对姐夫如今而言,应当极有参照意义。”
朱标的眼界和积累虽然不及常升,但其自幼苦读对儒学道家等经典的通读和领悟不比常升差,常升一张嘴,他就知道常升想点拨自己的道理。
可他张了张嘴,却始终无法说清心中的困惑。
常升挺能理解的。
走到朱标的身边,拉着他到一旁的桌案旁坐下,拿起太监给他备的茶点,推到他的面前,劝慰道:“当看破明面上的繁花似锦,察觉如今的大明,实际上是一块破破烂烂的破布,是不是非常急于想要将它修补完善?”
对于一个被开阔了眼界,胸有抱负,志向远大,手腕成熟的少年天子而言,让他看着这千疮百孔的局面而要压抑自己的冲动,不去做些什么,确实反人性。
但政治局面的形成,从来不是一个人一厢情愿去做些什么就能改变的。
哪怕他是皇帝也不行。
“这世界上向来就不存在什么完美的制度,更不可能出现完美或者万世不改的王朝。”
“这是人心之私,也是天理循环。”
“每一次的王朝看似是在一张新织白布上作画,但这张白布焉能没有掺杂上一朝的丝线呢?”
“为了移风易俗,叔伯历经数年,将胡惟庸推上了那个野心磅礴的宰相之位,将一干前朝重臣全部牵扯其中,连带着一大批贪官污吏,乃至地方乡绅清洗退场,这风气立刻就改过来了吗?”
“官员难道就不贪腐了吗?”
“自古以来,贪官如黄河之沙,清官如凤毛麟角。”
“可是,难道就因黄河沙多,就不用它灌溉土地了吗?”
“难道就没有方法能钳制这帮贪官吗?”
朱标忍不住感叹。
“有啊,当那一天有人能制定出更有利的规则,让他们不用贪也能攫取大量钱财的时候,他们就不会贪了。”
常升漫不经心的摊手道。
朱标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可看着常升面上的冷漠,忽而有反应过来。
“可到那时,这些官员与前元的包税地主何异?”
常升没有接话。
是啊。
这天底下能不用贪污就能够大量攫取财富的方法,可不就是直接把所有人都变做自己的私奴吗?
倒回头来看。
王朝皇室可不就是这天地下独一家的大地主么。
但眼下显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他拍了拍朱标的肩膀道:“反贪是一个长期的任务,却未必会是一个时期内最重要的任务。”
“还是那句话。”
“分清主次。”
“不同于试科举给所有人打开方便之门,所以无有阻力。”
“其余任何的变革都会存在既得利益和阻力。”
“越是主动推动些什么,越是容易被人钻空子。”
“若有不确定,不妨拿朝会中苏州知府的范例,再回味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