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狗儿想要侍奉,却是被萧革给抢了过去,给皇太子割肉。
并且有专人掏出一套黄金的碗碟放在耶律宗真面前。
皇太子的器具,都是专人独用的,岂能与他人混用?
现在跟他们一起吃饭,便是照拂他们了。
耶律狗儿知道,定是消息传到了中京城。
只不过耶律狗儿没想到皇太子会亲自赶来。
耶律宗真坐下之后,同样打量著在左侧坐著的宋煊以及一个大和尚。
现场唯有这两人都没有行礼,甚至连屁股都没有动一下。
耶律宗真也没有让其余人站起来,他瞧著宋煊突然笑了笑:「予猜测,你便是宋朝的使臣宋煊!」
宋煊放下手中的肉骨头:「不错,你是哪位?」
耶律宗真没想到满场的人都如此对他,宋煊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是故意没听清吗?
「姓宋的,此乃我大契丹的皇太子,你为什么不行礼!」
萧革抓住机会怒喷宋煊,眼里止不住的恨意。
跪伏在地的吕德懋悄悄瞥了宋煊一眼,见他依旧稳如泰山,不由的有些焦急。
皇太子来这里,定然是有不利于他们的事发生了。
宋煊哼笑一声:「原来是辽国的皇太子,久仰久仰。」
「你为什么不行礼!」
听著萧革的质问,宋煊端起茶喝了一口,毫不理会。
不等萧革上前,便被耶律宗真拦下。
耶律宗真瞧著宋煊毫无畏惧的模样,倒是有些相信他让燕王吃了瘪的事情了o
「不知宋状元是对吾有意见?」
「不知道皇太子是为私事而来,还是公事而来?」
「为公也为私。」
「此乃私人场合,我又不认识你。」
宋煊指了指萧革道:「此人在战场上被我吓尿过裤子,我还以为他是找人故意假扮大辽皇太子来消遣我呢。」
「哦?」
耶律宗真不知道萧革竟然有如此之事,遂看向萧革,发现他拳头都硬了。
「皇太子,此乃诬陷之言!」
萧革连忙辩解。
他不知道是谁泄漏的。
可是萧革相信宋煊的眼睛绝对没有那么好使,他怎么能看见呢!
耶律宗真倒是不在意,盯著宋煊:「宋状元,现在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倒是知道了。」宋煊放下茶杯:「若是你们谈公事,我走就成了。
「不必,不必。」
耶律宗真哈哈哈大笑一阵,笑的跪在地上的人不知道他笑的是什么意思。
萧革也是捉摸不定皇太子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他只能低眉顺眼的给切割羊肉。
他方才心里恨死宋煊了。
恨不得直接拿手中的匕首攮死他。
若是因为这件事,被皇太子所厌恶,那萧革这辈子的前途都没有了。
奈何皇太子没发话,萧革更是不敢轻易动手。
「我早就听闻宋状元能言善辩,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寻常。」
宋煊啧啧了两声。
他可不觉得自己能言善辩,不过是不自证,也不跳进他们预设的陷阱罢了。
智畅见宋煊不行礼,他也就不行礼了。
其实在他的理念当中,只要能蛊惑君王,可比蛊惑那些普通百姓,对于佛法的宣扬更有用处。
要不然周世宗灭佛的事,如何能出现呢?
耶律宗真瞥了一眼宋煊身边的和尚,也是有些奇怪,但并没有出声询问。
「宋状元就不奇怪我突然到此,是来做什么的?」
耶律宗真吃著烤羊肉,主动开口。
「你来做什么,我倒是没兴趣。」
宋煊轻微摇头:「总不能是你亲自迎接我大宋使团几百里吧?」
「那不能是真的吗?」
耶律宗真可不觉得宋使的面子这么大,他完全是为了那件宝贝来的。
但是他又不想往外说,免得被人给猜透了心思。
所以话到嘴边,耶律宗真又笑了笑:「宋状元出使一路辛苦了,其实我父皇喊我来接你们的,毕竟你的诗集我可都是一直熟读的。」
「皇太子莫要被人给哄骗了,我可从来没有出过什么诗集,怕不是有人假托我的名义来做的。」
「哦?」
耶律宗真盯著宋煊,没想到还有这种事:「宋状元莫要诓骗我。」
「我是做了不少诗词,可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诗集,你得到的大概是仿造的。」
「那不能。」
耶律宗真连连摇头:「是不是仿造的,我父皇定然能够看出来的。」
「你们大宋若是真有人做诗词比得过你,也用不著假借你的名义,那可是扬名天下的手段,如何能让你占便宜。」
这几句话让宋煊觉得耶律宗真头脑清晰,看样子旁人不容易给他洗脑,有自己的见解。
耶律狗儿一直都跪伏在地上,听著宋煊同皇太子之间的对话,著实是让他有些没面子。
因为皇太子来了之后,就没让他们起来,怕不是给了一个下马威。
可耶律狗儿倒是无所谓,他觉得等皇太子见到宝贝后,定然会被喜悦之情填满,所以此时的委屈算不得什么。
但是作为汉臣的吕德懋以及杨佶就不这么想了。
他们除了能猜出来皇太子天色黑了都要赶到这里,除了是要那件宝贝外,还有什么其余目的吗?
难不成是因为燕王殿下在宋朝使者面前失了面子,所以他来找补的吗?
宋煊继续吃著羊肉,可不觉得耶律宗真是专门为自己来的。
按照耶律狗儿以及耶律宗真的说法,契丹皇帝对那件宝贝十分看重。
驿站那场大火终究是让他们坐不住了,开始前来探查了。
耶律宗真见宋煊没什么聊天的兴趣,眉头一挑:「宋状元来我大契丹,一路所见所闻,可是有什么感受?」
「在燕云之地尚且适应,可是进了草原,到处都是虫子,不堪其扰。」
宋煊颇为无奈的笑了笑:「莫不是你们契丹人的皮肤都较为厚,所以不惧怕蚊虫的叮咬?」
「倒也不是。」耶律宗真再次大笑:「予倒是挺厌恶的,只不过没想到什么好法子可以避免。」
「予听闻宋人一项多技巧,可是有在夏日能避蚊子多法子?」
「四周都遮上丝绸的帘子。」
宋煊指了指周遭:「这样就不会有无穷无尽的蚊子飞进来了。」
「我还以为能有其余灭杀蚊虫之法呢。」
耶律宗真摆摆手:「倒是让我大失所望,此法我早就想到了。」
「既然想到了,为什么不做呢?」
面对宋煊的反问,耶律宗真一时间有些语塞。
他看了看耶律狗儿:「耶律狗儿,这招待宋状元的四周,为何没有帘子?」
「臣贫穷,置办不起了。」
如此言语,让耶律宗真颇有些难堪。
堂堂南相怎么会跟贫穷挂钩呢?
就算是因为买这件宝贝,那也是耶律庶成他们家里倾家荡产了啊!
「到了中京城,府库中的财富任你搬取。」
「多谢皇太子。」
耶律狗儿连忙千恩万谢。
耶律宗真仍旧没有让众人起来,而宋煊稳稳的坐著,他内心对宋煊是有些不满的。
因为他正在向宋煊展现自己的权势!
但好像并没有达到耶律宗真想要的目的。
于是他有些无聊的让耶律狗几等人都起来吧。
几人千恩万谢,一时间搞不清楚皇太子意欲何为。
宋煊倒是也没有久留,带著智畅回去。
「尝尝?」
智畅瞧著宋煊递过来的羊排:「宋状元,出家人。」
宋煊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塞在他手里:「此处又没旁人,我早看你一个劲的咽口水了,就这小二三十斤的小嫩羊羔子,就算在东京城花重金都吃不到的。」
智畅控制不住咽了下口水,连忙开口:「多谢宋状元。」
「用不著道谢,在中京城把契丹人的和尚都给辩驳倒了,才算是你的本事。」
「贫僧一定全力以赴。」
智畅咬著小羊排,把骨头都吃了。
待到宋煊回到营地后,瞧见二哥还在那里笑哈哈的带人打麻将,也没多说什么。
反正这玩意属实是解决一些旅途劳累。
要不然多没意思啊!
刘从德他们专门就坐在马车里打麻将,玩的可欢快了。
他们特意住在最外围的帐篷,免得因为吼叫声打扰到别人。
宋煊往里面走,在一旁漱了漱口,进了帐篷,才感觉到没有蚊虫的追随,但还是有些热。
耶律宗真见宋煊走了后,他才盯著耶律狗儿:「那件宝贝怎么样?」
「皇太子,这里人多耳杂,请进穹庐去说。」
耶律宗真站起身来,走到进穹庐,瞧见里面断臂的耶律只骨,倒是问了几句。
萧革还想进来,但是被耶律狗儿差人给限制在外面。
耶律宗真大大咧咧的坐在那里,并没有让其余人进来。
「皇太子。」
耶律狗儿点燃许多蜡烛后,亲自把箱子小心翼翼的放下。
「宝贝就在这里。」
「速速打开。」
耶律宗真嘴里直接说道:「我听人说有一场大火,怕是把这件宝贝给损毁了」
。
「你知道的因为这件宝贝举办盛大的典礼之事,对我父皇有多重要!」
「可是出现任何问题了?」
「回皇太子的话,绝无任何问题。」耶律狗儿再次下拜:「臣用全家人的性命保证。」
虽然父皇觉得耶律狗儿不如他爹,但他爹好歹也是耶律隆绪的盟兄弟,所以对于耶律狗儿还是极为信任的。
「嗯,你且打开让吾瞧瞧。」
此时又没有外臣,耶律宗真用不著那种正式称呼。
耶律狗儿小心翼翼的打开锁,掀开盖子。
耶律宗真瞧见里面白花花的一片,又听道:「此乃宋人的木棉,极为柔软,防止磕碰,臣听那东京人说还有价格更贵的棉花,传闻极为柔软,是保存此等物件的好东西,但是产量太少,又很难寻得。」
耶律宗真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只想要看宝贝。
耶律狗儿轻轻把木棉摘走,逐渐露出那透明海东青的真容。
耶律宗真的呼吸为之一顿,他不再站著,而是立刻蹲下,轻轻抚摸。
「皇太子,请小心些欣赏,唐人能工巧匠已经不在人世,就这么一个了。」
耶律狗儿强调了一句。
「用不著你来说,吾自有分寸。」
耶律宗真拿起这件琉璃造型的雄鹰仔细观摩,直到耶律狗儿用蜡烛靠近,散发出彩虹的颜色。
耶律宗真的眼睛都瞪大了。
「好宝贝。」
「真是好宝贝啊!」
「天下无双的好宝贝。」
耶律宗真一个劲的惊呼。
他爱不释手,根本就舍不得放下来。
反倒是耶律狗儿一个劲的时刻准备接著的动作,生怕被皇太子没轻没重的给赏玩掉落了。
一时间急的满头大汗。
耶律狗儿特别希望自己把这件宝贝交出去后,皇太子他愿意怎么把玩就怎么把玩。
反正只要问题不出在他头上,那就万事大吉了。
耶律宗真观摩了好一会,才恋恋不舍的把这件宝贝,交还给耶律狗儿,让他好生放进木棉当中进行妥善保管。
毕竟还有二三百里路要走呢。
「南相,看样子是有人诬陷你啊,在中京到处都散播你的谣言,传到了父皇的耳朵当中。」
「但是吾不相信你会办砸这件差事,特意向父皇求情,由吾亲自来查探,免得寒了功臣之心。」
「更何况你父子二人为了保护这件宝贝,付出巨大,吾也都是清楚的。」
耶律狗儿一听皇太子称呼自己官职了,他连忙开口道:「臣多谢皇太子对臣的信任!」
「臣是为陛下、皇太子办事,如今有了一些功劳,怕是遭人嫉恨了。」
「南京驿站那场大火,就有些莫名其妙烧起来的。」
「哦,此事竟然是真的!」
耶律宗真坐在一旁:「你与吾详细说一说。」
「是。」
耶律狗儿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略过了宋煊给他出主意的事。
反正就是有人故意陷害他。
耶律宗真眯著眼睛,想不明白到底是谁在幕后推动?
反正这则谣言起的十分迅速,要是没有人在背后推动,那也不可能。
燕王萧孝穆他也没有上报,而是选择相信耶律狗儿的话。
耶律宗真知道他这个舅舅性子宽宏,但也没太放在心上。
萧挞里成为皇后,耶律宗真夜里宴饮,兴起后加入伶人的队伍,命令后宫所有人装扮成道士助兴。
作为岳父的萧孝穆劝谏百官都在,让后妃到前面来变装不妥。
结果萧孝穆直接被耶律宗真给了他一拳,而且是打在脸上,大骂一通。
我作为皇帝都愿意扮演道士,你女儿是什么高贵的东西,不来扮演变装?
耶律宗真可不喜欢什么劝谏,他只想自己想做的事。
耶律宗真在他父皇面前装乖,可是离开了他父皇的范围,那更是喜欢没有制约的做事,只为了开心。
「燕王呢?」
「他带著人殿后,防止有贼子偷袭。」
「嗯。」
耶律宗真颔首,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我会向父皇说明原因的。」
他站起身来不停留,去看看宋煊,今日没有在他身上找到优越感,著实让他不爽。
萧革站在外面,尽管距离有些远,但是也能听到皇太子高兴的声音,而不是发怒!
「该不会那件宝贝真的没有问题吧?」
「不可能!」
「难不成皇太子也要为耶律狗儿隐瞒吗?」
萧革寄希望这件事是假的,又不敢上前凑著去听真正的消息。
他特别想听到皇太子发火的声音,趁势栽赃到宋人使者的头上去。
可是等到的是笑容满面的皇太子从穹庐里出来,萧革的心一下子就沉到底了O
看皇太子的模样,就知道宝贝没事。
要不然绝不会是这样的!
耶律宗真不会顾及旁人的感受,他只是一个劲的奔著宋人的帐篷而去。
到了门口,果断被拦住。
「我来寻宋煊。」
「路途劳累,宋状元早就睡下了。」
耶律狗儿连忙开口道:「你就说是大契丹皇太子来寻他。」
「宋状元睡下了,没有人敢打扰他。」
听著禁军士卒如此强硬的态度,耶律宗真一时间有些怀疑,宋人如何变得这般强硬了?
「皇太子,宋人分明是没把您放在眼里啊!」
萧革立即在一旁拱火,并且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在我大契丹,寻常人有这等礼遇,早就跳出来相迎了。」
「哈哈哈,我又胡了!」
一旁的帐篷里传来大呼小叫声:「给钱,给钱,给钱!」
耶律宗真刚被拥掇出火气来,一下就被吸引住了。
他对于「赌博」这种游戏,那也是喜欢的很。
待到他成为契丹皇帝后,同弟弟耶律宗元玩双陆赌博,输上头了,输了许多城邑的人口。
「那是在做什么?」
禁军倒是没有拦著:「宋状元的二哥在玩麻将。」
「何为麻将?」
耶律宗真眼睛瞪的溜圆。
这种宋人新鲜的玩意,他为何一丁点都没有听说过?
别看他们是大辽皇室,但是对于宋人那边的许多事都十分的关注的。
禁军士卒当即开始了吹嘘:「此乃宋状元为了解决旅途疲劳,发明出来的四人小游戏,好玩的很。」
「哦?」
耶律宗真听著里面胡噜麻将的声音,只觉得十分心痒痒:「那我要去看看热闹。」
「可以,只要你们不去打扰宋状元休息就成,他们经常要玩到天亮,被宋状元哄赶到此处的。」
耶律宗真更加来兴趣了,什么好游戏能一玩玩一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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