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阴狠的计策……”海宝儿喃喃低语,指尖沁出丝丝寒意。他猛然忆起地上那人对江忍之事异乎寻常的在意,心头豁然开朗:“我想,我大约知晓那飞镖的来历了,定是忍儿练镖时不慎遗失的。”
“少主,这可如何是好?”伍标语声焦灼,“那追踪之人修为深不可测,属下未能在他身上占得半分先机,竟让他脱身了。一旦此事传开,江湖必生轩然大波,届时我等纵有百口,也难辩清白啊!”
幽篁子沉声说道:“当务之急,是寻得那逃脱之人,彻查此事原委。另有青衫客背后的主使,这四句诗绝非凭空出现,定然是有人蓄意构陷,要令少主与天下人为敌!”
海宝儿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惊惶已被冷冽取代。他走到青衫客的尸体旁,蹲下身,仔细打量着那张早已失去血色的脸。
忽然,他注意到青衫客的袖口内侧,绣着一朵极小的墨色莲花——那不是寻常百姓会用的纹样,倒像是某个秘密组织的标记。
“神断。”海宝儿声音低沉,“验尸,仔细查他身上的每一处,哪怕一根头发丝也别放过。伍标,立刻带人封锁码头,全城搜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两人齐声应道,转身就要行动。
可就在此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钟声——那是郡城的报时钟,此刻却敲得异常急促,不似寻常报时,倒像是……示警!
海宝儿猛地抬头,望向院墙之外。夜色浓稠如墨,远处的云兮楼方向,似乎有火光一闪而过。他心头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如藤蔓般缠绕上来。
“怎么回事?”伍标握紧了腰间的钢鞭,“这钟……”
话音未落,外面负责警戒的标客连滚带爬地冲进院来,声音带着哭腔:“少主!不好了!像是云兮楼……在走水!还有……还有大批城卫军围了过来……”
“怎么可能?!”
四字方落,一声惊天动地的爆鸣自远方滚涌而来,由远及近,震得空气都在颤栗。海宝儿猛地抬首,刹那间,便见城中方向的天幕上,无数纸鸢正挣脱夜色的束缚,如星火燎原般升腾而起——
只是那本该承载祈愿的暖光,此刻却混着炸裂的火光,在墨色苍穹中拖曳出扭曲的焰尾,恍若无数只燃烧的鬼爪,正朝着四方张牙舞爪。
“不好!”幽篁子瞳孔骤缩,“那不是普通纸鸢,而是神火飞鸦……”
不等他说完,海宝儿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慌忙对着二人喊道,“你们各司其职,神火飞鸦射程有限,波及不到这里和天鲑盟。我现在就去召集人马,处理此事!”
话音未落,海宝儿身影已如惊鸿掠出院墙,伴随着几声响亮的口哨,他已朝着城中方向疾奔而去。
火雨漫天,他足尖一点地面,身形陡然拔起,轻盈落至檐角。青瓦在脚下无声凹陷,借着那丝微反震之力,他已腾身掠过丈许宽的巷陌。月辉透过云层洒落,映得他衣袂翻飞如暗夜蝠翼,脚尖在鳞次栉比的屋脊上轻点,每一次起落都精准落在瓦片接缝处,竟未惊起半分碎响。偶有晚风掀起他鬓边碎发,露出的侧脸线条紧绷如拉满的弓弦。
“这神火飞鸦,原是军中秘藏的禁制重器,怎会轻见于竟陵郡野?”海宝儿足尖点过瓦脊,身形如羽掠入夜空,心底疑云却混着惊悸,“莫非……军中已生内鬼?”
此念刚起,他足下更疾——须得即刻赶赴郡守府,与萧衍共商对策,否则祸端一旦酿成,后果实难想象。
要知这「神火飞鸦」,是以竹篾巧扎鸦形,腹内密填火药,两侧更装「起火」机关。一旦触地,火药轰然炸裂,便会化作「火雨漫天」的炼狱景象。稍有差池,这整座竟陵郡,转瞬便会沦为焦土。
身下的街巷已渐起骚动,零星的哭喊声混着鼎沸人声从檐角漏下,更衬得那漫天飞舞的神火飞鸦愈发狰狞。
它们拖着扭曲的焰尾掠过夜空,炸裂的火星如雨坠下,在青石板路上烫出点点焦痕,就像天地间正铺开一张燃烧的巨网。
“站住!通通站住!”
一声暴喝自街角传来,海宝儿足尖在风火墙脊上微顿,垂眸便见城卫军正举着火把沿街狂奔。
为首校尉手中长刀直指云兮楼方向,厉声嘶吼:“少傅大人,这神火飞鸦是从云兮楼院内传出,我等奉郡守令,凡遇可疑人,一律抓捕!”
心猛地一沉。郡守府竟还没有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他借着瓦片反弹之力腾身跃起,目光扫过远处火光最盛处——
那正是云兮楼所在的方位,此刻已被冲天烈焰吞噬,木质窗棂在火中噼啪作响,如同无数只伸向天空的焦黑手掌。
“萧衍!速来答话!”海宝儿的声音裹挟着夜风撞在郡守府门扉上,带着淬了冰的怒意,纵身一跃又缓缓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