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不搭理,他说他的,你说你的,你就当他什么话都没说过一样。
这种办法,可以用一句话概括,就是“乱拳打死老师傅”。
周建国没搭理丁正昌声情并茂的话,直接问他身后的罗明亮:“几点了”
罗明亮看看表:“九点二十。”
“丁厂长,最多聊半个小时,我一会儿还得去三号门呢,大伙儿都等着我。”
丁正昌有种一拳打在上的感觉,只能坐下来跟他谈。
周建国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地说自己有路子要卖钢卷,卖了钢卷就能给下岗的人发工资和安置费了。
丁正昌吓了一跳,赶紧说:“这钢卷可不比别的,不是废铜烂铁可以随便卖,周师傅你可别被人骗了啊,我们理解你们着急的心情,我们比你们还急,我们……”
周建国只要不想听厂长叽叽歪歪,就直接问罗明亮几点了。
问了两次后,丁正昌不满地看着罗明亮,罗明亮没辙,只能把自己的手表摘下来递给了周建国。
“丁厂长,我有个亲弟弟叫周建业,在南方自己开公司做买卖,他听说我们二钢的钢铁滞销后,帮忙找了一家南方做农耕拖拉机的企业,愿意采购一批。他昨天给我打电话说了这事儿,我就赶紧把这好消息告诉了大伙儿,大伙儿可高兴了,都说今天要来问问你这事行不行。我跟他们保证了,厂长肯定不会对大家见死不救的,厂长比我们都着急把库房里的钢材变成钱呢。是吧丁厂长。”
这几句话,是周奕教的,目的就是把对方给架在道德高地上。
丁厂长只能点头。
“所以大伙儿今天的要求很简单,这批钢卷,让不让卖厂长你给句痛快话吧。”
丁厂长一听,开始打官腔,又说要组织领导层研究研究,又说这事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定的。
周建国冲罗明亮问道:“几点了”
罗明亮一咧嘴,哭笑不得地说:“周师傅,表……表给你了。”
“哦哦。”周建国低头看看时间,突然问道:“丁厂长,你知道孔老三不”
“是……炼钢厂那个劳模”
“好记性!”周建国竖起大拇指说,“他说你要不答应,他就吊死在你家门口。”
“……”
瞬间,屋里几人都凌乱了。
丁正昌慌了:“可不能冲动啊,有事好商量。”
“就是啊,我劝他了,他听进去了。”
丁正昌松了口气:“他不上吊了”
“不是,他本来说准备一家三口一块儿上你家门口上吊的,我劝了他以后,他说那他就自己一个人去。”周建国一本正经地说。
“额……”
……
周奕听周建国说的时候,正在刷牙,一口水给喷了出来。
“爸,你这招可以啊。”
“嗨,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个那个的,都不管用,还是孔老三那招最管用,老子命都不要了,看你怕不怕。”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搞笑,但其实内里却很辛酸,无权无势的人,除了烂命一条,还能怎么办。
不过好在是新社会了,有法律约束,有道德谴责,有良好的社会结构做支撑。
这要放在万恶的旧社会,以命相搏也没用。
“那后来呢丁厂长答应了吗”
“答应了啊,问我这批钢卷打算怎么卖。我就让他们拿来电话,给你三叔打了过去,你三叔跟他们聊的。不得不说,你三叔谈生意真是一把好手,啥都瞒不了他,厂长还东拉西扯的想再涨涨价。你三叔报了好几个省的钢厂的参考价格,还有现在原材料的价格啥的,他说他早就做过市场……市场什么来着……”
“市场调研。”
“对对对,市场调研,我都不懂这些。还好有你三叔,要不然这事儿还真不好办了。”
“哦,对了,我逼着厂长给我写了张字据。”周建国说着,摸出了一张纸。
周奕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本人宏城二钢厂厂长丁正昌承诺,本次与某某拖拉机厂的合作,所有入账款项,将优先用于四月十五日下岗人员的安置补偿工作。
周奕惊讶的问道:“爸,这字据你都能让厂长写你这也太牛了吧”
这个是真的出乎周奕的意料之外,他本来觉得能得到口头承诺就已经可以了。
没想到父亲居然还让厂长写了字据。
“爸,你怎么做到的”
周建国得意地说:“我提前跟孔老三说好了,到点了,就让他带着绳子来找我们。厂长不答应,他就当场上吊。”
“额……”周奕突然觉得有些凌乱,这么玩儿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