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我……我……”她泣不成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巨大的情感冲击让她几乎要说不出话,“……我悔……我好悔啊……”
这嘶哑的、穿透灵魂般痛苦的哭喊,似乎耗尽了江昭阳最后一丝耐心。
他正欲挂断这已无意义的通话,一个突兀而尖锐、充满了报复性快意的女人声音,清晰地、响亮地从客厅靠近听筒的位置传来!
是母亲周静,她一直强压怒火听着,此刻再也忍不住,“悔?!现在知道悔了?!”
“当初对我们家昭阳爱理不理,三番五次变卦,攀上了何家那点破门槛,脸翻得比书还快!”
“把我儿子和我们江家的脸面都踩烂在泥地里!”
“你怎么有脸打这个电话?!”
“现在我儿子让你高攀不起!”
“你——”周静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激愤变得高亢而扭曲,“——活该!报应!”
“妈!”江昭阳心头猛然巨震,脸色瞬间发白!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万分之一的慢放键,空气凝滞如铅。
电话那头陷入了一种绝对死寂的真空状态。
一秒。
两秒。
三秒。
没有预期的更激烈的崩溃嚎哭,没有歇斯底里的反唇相讥,甚至……没有了刚才那种绝望的呜咽声。
只有一片极致的死寂。
死寂得令人心悸,令人不安。
仿佛那头并非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被瞬间掐住了喉咙、抽离了魂魄的石膏雕像。
那绝对的沉默,甚至比嚎啕大哭更具穿透力,像冰冷的钢针刺穿了江昭阳紧绷的神经。
那句“活该!报应!”像淬了冰的铡刀,斩断了她打这通电话时最后一丝微弱的、关于倾诉或乞求旧情怜悯的幻想,彻底将她钉死在“咎由自取”的耻辱柱上。
她……会怎么样?这念头电光火石般掠过脑海。
“咔哒!”
电话毫无征兆地断了线!
不是延迟的忙音,就是最直接、最彻底、最干脆的——掐断!
手机屏幕瞬间跳回了屏保界面,只剩下江昭阳自己的脸,在冰冷的手机反光中,显得有几分愕然和残留的震惊。
那“柳雯”的名字,也随之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留下的,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安静。
“她……挂了?”周静有些茫然地看向儿子手中的电话。
江昭阳缓缓放下手臂。
手机冰冷的触感贴着手心。
他看着空白的屏幕,刚才电话里柳雯那撕心裂肺的哭喊以及最后那声戛然而止的、带着无尽绝望的轻微“咔哒”声,在他脑海里反复碰撞、扭曲,形成一股巨大的眩晕感。
心口被一种强烈的烦闷挤压着,像塞满了浸透冷水的棉絮。
他没有责怪母亲,因为母亲说出的,是积压在这个家庭心中未曾散尽的屈辱和苦涩,他理解那种痛。
可与此同时,一种更深沉的无力感,如同泥沼般将他吞噬——他终究没能完全置身事外,也终究没能彻底隔断那本应风干的过往。
命运这只手,总在不经意间拨弄,将他重新推到那冰冷的滩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