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入深谷,空谷跫音在静谧的夜色里,最是清晰。
段融、吕青竹、黎若简三人都未睡着,躺在床榻上,听得清清楚楚。
两人走到那株古松旁,楚秋山看着杨思铉,道:“你在此处等我。我先去拜见老祖,向老祖汇报一下此事,还有最近两宗盟约谈判的进度。”
“是,门主!”杨思铉抱拳道。不知为何,一进这深谷来,他心头就有些惴惴。
楚秋山走到吕荫麟的洞府前,刚欲抱拳礼见,他还未出口,一个声音便在他头顶响起。“秋山,进来吧!”
楚秋山走进洞府,那长满石壁的诡异蘑菇发出的荧光,将洞穴深处映得一片幽亮。
吕荫麟的面前堆放着一些发黄的书册,许多都翻开着,他似乎在查找着什么。
楚秋山进来,跪倒一礼,便兀自站起了。
他常来拜见请安,知道吕荫麟不喜虚礼,他若是长跪不起,反而会引起吕荫麟的不快。
吕荫麟脸色凝重地看着手中的一本册子,他扭头瞥了楚秋山一眼,将那册子翻了一页道:“秋山,你说你的。我听着呢!”
“是,老祖!”
楚秋山说着说着,吕荫麟便放下了册子,侧耳倾听。
楚秋山在吕荫麟的洞府内,呆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
他走出洞府时,杨思铉还站在那株古松旁原来的位置处,一动未动。
楚秋山道:“杨司座,你跟我来,吕青竹的洞府在那边。”
两人一起来到了吕青竹的洞府门口。
杨思铉站在洞口那里,气息微微鼓荡,道:“吕青竹,夤夜叨扰!还望一见!”
低沉的声音顿时缭绕在洞穴内。
不多会儿,吕青竹的声音便传了出来,道:“楚门主,杨司座,请进!”
两人随即进了洞府。
两人刚走进去,吕青竹便劈头说道:“两位此来,可是要问那黎若舟之事”
杨思铉神色古怪地看了吕青竹一眼,笑道:“青竹丫头,你这是要不打自招吗”
吕青竹脸色凝重,道:“没什么招不招的。关于此事,我原本也没打算隐瞒。”
“是吗”杨思铉道:“那你说来听听。”
吕青竹道:“联姻之事,事起仓促。我也是前几日才知晓,便打听了下黎若舟的为人。”
吕青竹说到此处,脸色顿时煞白难看,道:“不想此子……竟如此……败坏……只是那定婚礼的帖子也都发出去了……青竹越想越气,便约了那黎若舟出来,想当面质问他。”
“不想……不想……在那密林内,此子竟生了歹意,想要非礼于我!”
听到此处,楚秋山和杨思铉的脸色都是一凝。
这还真成了罗生门了。
吕青竹怒道:“我当是真恨不得一剑了结了此登徒子!但想起两宗结盟,兹事体大!这才压下了心头的怒火,将他绑在了婢女院中,略施惩戒!”
楚秋山听到此处,沉声道:“青竹丫头啊!你若真杀了那小子,这事可就闹大了。现在是两宗结盟的关键时候,对方的少宗主死在我们太一门的地界,此事老祖定然会亲自过问。你若真杀了那小子,天衍宗问我们要人,你就算是吕氏血脉,为了结盟大业,只怕也得将你交出去!此事要引以为戒,万不可莽撞啊!”
吕青竹冷笑了一下,道:“结盟大业,就把我往火坑里推!山中的野兽,还知道护犊子呢!亏你们还都是一方大能,做出来的事,连个畜生都不如!”
楚秋山和杨思铉闻言,脸色都吓得煞白。他们自然知道,吕青竹在含沙射影地骂谁呢那哪里是在骂他们两个,那分明就是在骂老祖吕荫麟呢!
两人也不敢在那洞穴内再呆,匆匆而出,离谷而去。
吕荫麟在洞府内,翻着发黄的书册,脸皮忽然毫无征兆地抽搐了一下,他掩卷而叹道:“这丫头平时是个闷葫芦,这骂起人来,嘴就跟刀子一样。”
平时,在这谷中,段融、吕青竹、黎若简他们的情况,吕荫麟一般都不会去窥探的。他毕竟也是元婴境的大能,还没下作到去窥探小辈的隐私。
只是,吕青竹的事,方才楚秋山禀告过他了,故而他们去审问吕青竹时,吕荫麟就听了一耳朵,不想就听到了吕青竹骂他。
骂得那是真脏啊!
楚秋山和杨思铉出了深谷。
杨思铉道:“门主,我回裁决宗正司去,连夜将此案的调查推进。”
楚秋山点头,道:“杨司座辛苦了!”
两人化作两道黑芒,各自而去。
杨思铉在查案奔走时,黎若舟正在自己的房间内喝闷酒呢。
他看着案头上,那张十大淫罪的白纸,越想越气。这张是他的小厮方才去端酒菜时,从屋顶上飘下来的。
“自己就是个染了柳病的狐媚子,还好意思说我呢!”黎若舟点着那白纸,骂道:“乌鸦站在猪身上,就看见别人黑了!”
他如此说着,忽然想起阿墨那丑陋恐怖的脸上,还有那大如斗的拳头,不由地打了个寒噤。
“他妈的!”黎若舟气得骂了一句。
方才在黎云景的厅上,他嚷着让杨思铉斩掉阿墨的一支手,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如果杨思铉不废了阿墨,他是真的不敢娶那个吕青竹啊!
别说,此女染了一身柳!
这都是小事!
娶了这么个玉罗刹,母老虎回去,天天虐他,他哪里受得了啊!
但这两宗联姻,乃是大事,黎云景对他三令五申,不让他胡闹,这联姻他决计是绕不过去的。
除非……除非……他逃婚!
黎若舟扔掉酒杯,直接用酒壶,往喉咙里灌了一口大酒。
他的思路已经清楚了,首先是想办法,让杨思铉废掉阿墨。这样的话,他就是娶了吕青竹,把她当姑奶奶供在天衍宗就行。如此一来,事情就没有后顾之忧。
但,如果没有废掉阿墨,他娶吕青竹,那就是在作死呢!
两害相权取其轻,他就只能逃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