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豺狼心肠
黎若简略显苍白瘦削的脸,给昏黄的灯光一照,更是忧虑凝重。
他缓步走到一处,弯腰捡起了那里地上的那枚长命锁。
就着昏黄的灯光,黎若简怔怔地看着手中的这长命锁。在年少最初的那几年,此物曾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他摩挲着手中的这长命锁,仿佛看到了年少的自己,那个执拗敏感的家伙。
这长命锁从小就挂在黎若舟的脖子上,但直到他九岁那年,他才知道这长命锁乃是黎氏祖传之物,而且是一件护身的法宝。
黎若舟知道此事的当天,就跑到黎若简这里炫耀。
在那个天气阴郁的午后,黎若舟忽然跑进了黎若简独居的简陋院落,将还在睡午觉的黎若简拉了起来。
他翻开自己的衣领子,露出那长命锁给黎若简看,叫嚷着告诉他:“这是黎氏祖传的法宝,只有嫡长子才能戴,知道吗”
黎若简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有些好奇地伸手摸了摸那长命锁。
黎若舟立马打开了他的手,叫道:“乱摸什么仔细给我摸坏了!”
黎若舟眼神嫌弃地看着他的亲弟弟,又说道:“你是没有的!知道吗你不是嫡长子!”
从那个午后开始,那长命锁就成了黎若简心头的一根刺!
那根刺,似乎将他耻辱的身份,钉在那里!
也就是从那时起,黎若简心头便开始酝酿着一个计划,这计划逐渐从模糊到清晰。
他要将黎若舟脖子上的那枚长命锁偷来,然后把它扔进院子里的那口深井里,谁也别想再找到它!
他想着黎若舟若是弄丢了祖传的法宝,一定会被父亲吊起来打的!
自此,他便总是注意着他兄长脖子上的那枚长命锁!甚至,在他兄长欺负他时,他也总是盯着那长命锁,企图看懂它的机簧。
他偶尔几次看到他兄长将那长命锁取下,拿着手帕,小心地擦拭着那长命锁上的污秽。
有几次兄长将他按倒,两人摔打在一起时,他也总是趁机伸手去摸那长命锁的机簧。
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他才终于知道了那长命锁机簧的开合方法。
但那个时候,黎若舟忽然不再来他院子里欺负他了。
他的那位兄长,在他十二岁那年,就开始爬上了女人的床榻,自此他就鲜少来欺负他这个弟弟了。
而随着年岁的增长,黎若简也发现了他幼年这个心结的荒唐,一枚长命锁根本不会改变他的命运!一个不小心,还会给他带来更深的噩运!
那个可笑的计划,已经被他给遗忘在记忆里。
但此时,看着手中的这枚长命锁,岁月深处,那个执拗敏感的少年,彷佛又回来了,他用一双好奇的眼眸,打量着这枚长命锁。
黎若简的嘴角扬起一抹有些诡异的笑。
他将手中的长命锁,连续开合了几次,彷佛那埋葬在年少心底深处的梦,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实现了。
“黎兄,你在干嘛呢”段融忽然走了过来,看着黎若简问道。
黎若简抬头,脸上那诡异的笑褪去。和笑一起褪去的,还有年少的残梦。
他的目中闪过一抹遗憾。
“没什么!”
黎若简说着,已经将手中的那枚长命锁,递给了段融。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眼前的事,他虽然也参与了,但他并不是主事的人。
段融接过了那枚长命锁,瞄了身后不远处昏迷在地的黎若舟一眼,问道:“黎兄,你确定,如此这般就能吓退你这位兄长吗”
黎若简目色无动地缓步走了过去,看向地上的黎若舟。
黎若舟被打的鼻青脸肿,跟猪头一般,但到底是一起长大的亲兄弟,虽然黎若舟被段融打成了猪头,他还是一眼就认出,这就是他那位兄长。
看着黎若舟被打成这个样子,黎若简的心头闪过一抹快慰。他比黎若舟小了两岁,年少两人打架,他从不曾赢过。
修炼以后,他也不曾在境界上,胜过黎若舟。黎若舟天赋不错,资源上,身为一宗的少宗主,更是此界顶尖了。
黎若简对昏死在地的黎若舟没有一丝怜悯。
这位兄长,从小就欺辱他。
至于父亲,更是将他送来太一门做了宗门质子。而且父亲已经来到了太一门三日了,压根就没问过他,就好像他这个儿子,根本不存在一样!
如此父兄!他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黎若简目中的怨毒一闪而逝,他抬起头来,笑看着段融,道:“我这位兄长,修为境界,也算是同辈中的佼佼者了。不想在段兄手中,竟一招都过不了!段兄,果然非常人也!若简也算是遍阅典籍,深入经藏之人,但这全身闪出意境之芒,真是匪夷所思,恒古未闻!”
方才目睹段融出手,黎若简才终于明白,段融为何能住在深谷,在太一门老祖身边修行了。如此大才,谁人不喜!
段融目色一怔,道:“黎兄啊,我承认你马屁拍得好,但这时机是不是不对!我是问你,确定这般就能吓退这家伙吗”
黎若简笑了一下,看着段融和吕青竹,道:“段兄,吕姑娘,大可放心!这位兄长,黎某最清楚不过,最是色厉内荏了!虽然常常欺凌弱小,但却最是胆薄!幼年一次,因为我弄坏了他的风筝,他便将我按在柴房里打。也是我俩的动作太大,惊动了那里的一窝老鼠。那几只老鼠从柴堆里蹿出时,竟吓得我这兄长,嗷嗷大叫!自此我便发现了秘诀,养了几只老鼠。他一来欺负我,我便举着老鼠笼子将他吓退。如此,才安生地活了几年呢。”
黎若简说着往年,脸上闪过和煦的笑容。
段融和吕青竹却都是目色微动,虽然只是简短的几句,也能约略感受到黎若简童年的艰辛。再想起他被送来太一门成了宗门质子,可见此人的命运,也真是坎坷了。
段融看着地上昏死的黎若舟,道:“既然黎兄如此说,看来此事应该无甚问题了。不过,我还想再给它添把火!”
吕青竹和黎若舟闻言,都眼神好奇地看向段融。
翠微峰的偏僻处,有两座破旧的宅院,相隔不远,一座是舍人院,一座是婢女院。
这两座宅院,便是翠微峰上,舍人和婢女们居住的宅子。
只是此时,眼见就要交亥时了,这两座宅院内,还是黑灯瞎火的,寂静一片。
这几日的翠微峰也确实忙得一塌糊涂。
龙鱼厅在置办两宗联姻的定婚礼。长老院内,太一门和天衍宗正在商讨盟约。搞得这帮舍人和婢女们,两头忙乱,常常到了半夜才能歇息。
此时,才刚交亥时,自然还无人呢!
段融掳着黎若舟,和黎若简藏在一处树影后面,不一会儿,只见一个人影从婢女院里飞了出来,身影窈窕,衣袂飘然,正是吕青竹。
段融让她去婢女院里探探路。
吕青竹在树影里停下身形,道:“里面没人。”
段融问道:“你进入时,可有神识扫过”
吕青竹道:“没有!”
段融点了点头,和他所预料得也差不多。
翠微峰上,无论是长老院、还是太一阁、龙鱼厅,还有天衍宗诸人居住的庄园,都是有修为颇深的护卫把守,可谓防守严密。
但这翠微峰毕竟极大,不可能处处都守,这舍人院和婢女院乃是下人居住的地方,自然无有修为高深的护卫把守。
这也是段融选择婢女院的原因!
既然吕青竹已经探过路了,段融便掳着黎若舟蹿出了树影。
“你们在此等我!”段融嘱咐了一句,便施展身形,如鬼魅般,一纵腾跃而起,几个起落便如大鸟般,落在了婢女院的院子里。